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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蓝档案/柚鸟夏/同人文章】无夏之年

2023-06-09 22:34 来源:情报姬 作者:情报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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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已获得授权作者:奥的灰烬原链接:这一年的夏天似乎未曾到来过。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定义为“夏天”的几个月从时间线上凭空消失了,而是本该炎热的夏天却没有其“应有”的...

转载已获得授权

作者:奥的灰烬

原链接:

这一年的夏天似乎未曾到来过。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定义为“夏天”的几个月从时间线上凭空消失了,而是本该炎热的夏天却没有其“应有”的温度——看起来这似乎并不是坏事,但代价就是整个基沃托斯被几乎从未间断的阴雨笼罩数月之久。

人们总是会在漫长的雨季中,期盼着天晴之日;然而,若是雨季实在太久,以至于久到成为生活的一部分时,等待者们的心态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趋于麻木。即使拨云见日之时终于降临,早已习惯这凄风苦雨的众人也会觉得,令自己望眼欲穿的晴天也不过如此。

望着眼前已是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以及仅存于这个世界的、荡漾于蓝天之上的层层涟漪,此刻的我,确是持有这般想法。

虽然遮天云翳的散去并未使我的心情好转些许,但想到自己即将履行和“那个女孩”的约定,眼下还是收起那些自命不凡的悲哀为上——毕竟,“耷拉着脸”可不是约会的正确态度。

 

“……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啊。”

看向手中的怀表,我喃喃自语道。即使是智能手机早已普及的今天,我仍有着使用怀表核对时间的习惯。

果不其然,我等待的女孩一如既往地迟到了。虽然这并非在我的意料之外,但我还是准时抵达了约定地点——对我而言,守时乃是理应之事,而非“让对方比自己迟”。

因为过久的等待而百无聊赖的我,只得戴上耳机,并打开了手机播放器;至于现在要收听的内容,就由它来决定吧。

“……《Scarborough Fair》……”

没想到随机选中的是这首我再熟悉不过的歌曲。虽然在基沃托斯也有很多不错的音乐,但我似乎还是更钟情于那些“熟悉的旋律”。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伴随着凄美婉转的声音,我不由得哼唱起来。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旋律,一如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我。为何我这个异乡人会将它带入此世之中——难道过往之时品尝的苦涩尚且不够,还需要这哀伤的音乐让心中悲恸更添一层吗?

或许是害怕双眼为泪水所浸湿的自己被他人发现异样,未等歌曲播放结束,我便把耳机放回了口袋。下意识地,我再次拿出怀表查看时间;然而可能是因为习惯的关系,不小心打开了怀表的夹层。

我轻叹一声。现在可不是做这件事的时候。

“老——师——”

就在此时,稚嫩而又带着些许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我所等待的女孩已经站在甜品店的门口了。看来,沉浸于内心世界中的我,并没有发觉她的到来。

“老师,你迟到了哦。”

女孩的名字是“柚鸟夏”。

虽然看起来她只是个小小只的粉色系少女而已,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若因此而小看她,可就大错特错了。别的不说,在自己迟到一个小时的前提下,却反过来主张“迟到的是我”,这大概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夏,明明我早就到了……”

“然而我是比老师更早进入甜品店的。先我一步的老师停下了脚步,就像寓言中认为自己跑得足够快,就在中途停下的兔子一样。”

“那个,夏,先不说我明明是因为等你才站在这里的;如果说我是寓言里的‘兔子’的话,那你岂不就是……‘乌龟’?总是背着盾牌的夏,好像确实有点像那么回事呢。”

听到我如此的反驳,夏的脸上浮现出不悦的神情。

“老师这种用别人特征起绰号的行为,像极了那些以欺凌他人为乐的学生呢。”

关于“嘴上功夫”这码事,夏是永远不会服输的:无论是对于甜品的鉴赏,抑或是与他人的争辩。至于此行的目的显然是前者而非后者,因此还是早早结束现在的话题为好。

“我上学的时候可没做过那样的事哦。话说回来,我们要是在这里耽搁的话……”

未等我的话说完,夏就走进店中,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我只得匆匆跟上。

“老师,这下是我赢了。”

看来这件事她非要争个高下不可。不过,若是说到对甜品的期待,那么我从一开始本就没有胜算。

 

这一次夏选择的甜品是“舒芙蕾”——据说此款甜品为多数女生所钟爱,然而个中缘由我并不能完全理解;不如说,无论何种甜品,我都无法明白其受到女孩子们如此青睐的原因。

“啊呜啊呜啊呜”

夏狼吞虎咽享用甜品的样子,与人们印象中圣三一学生所特有的“优雅”似乎并不相称——虽然那些大小姐们在面对自己喜欢的甜品时,也往往会放下她们平日里的高贵姿态而去尽情饕餮,但如同夏这般毫不掩饰者,也并非多数。

不过,虽然的确谈不上“优雅”,但夏却具备着她独有的“可爱”——可爱的女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是可爱的,即使是如同这般大快朵颐,也仍是如此。

连一分钟都不到的工夫,夏面前的舒芙蕾就已被她一扫而空;只顾着端详她可爱模样的我,全然忘记了食用自己的那份。

“老师,太慢了哦。”夏拿起纸巾抹了抹嘴。“新鲜出炉的舒芙蕾,必须要以分秒必争的态度去享用才可以。”

虽然这或许是对待此类甜品的正确态度,但我还是觉得,如果她对待约会的态度也能做到“分秒必争”就好了。

“可就算如此,也不用这么快吧……这样的话真的能感觉出来味道吗?”

“人的味蕾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捕捉到‘味觉’的信息;对于舒芙蕾而言,‘味道’只是它的一小部分,独特的‘口感’才是它在众多甜品中脱颖而出的原因。品尝舒芙蕾,就像在品尝天空中的云朵一样,看似有着完整的形状,却是入口即化;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的独特口感也会逐渐消散,所以必须要抓紧时间才行。”

“不、不愧是夏,已经参透了甜品的奥义呢……”

再一次被夏灌输了甜品知识的我,也开始尝试品鉴眼前的食物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然而,得出的结论也只是“这是一堆有甜味的泥巴”而已。我不敢轻易否定夏所喜欢的事物,只能认为把它送入我这种不懂欣赏之人的口中,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制作舒芙蕾的食材不过是最简单的蛋、糖、奶和面粉。联想到这些,就会惊叹于它的发明者究竟拥有何种智慧,才能创造出如此特别的美味——因此,将烘焙称为‘魔法’,也并不为过。”

每当谈起关于甜品的一切时,我都能感受到夏由衷的快乐;那闪烁于她眼中的星星,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么说来,老师也会对这样的‘魔法’很感兴趣吧。”

“嗯……大概吧。”

事实上,说起“甜品”这类东西,我无法明确自己是否“讨厌”,但也着实谈不上“喜欢”。对我而言,摄取糖分的目的只是满足一时之欲,以及作为供给身体运转的燃料罢了;若是专门花心思品鉴这种诠释“甜”的定义之物,以及钻研其制作之法,我对此并无兴致。

不过,有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今日我本就不是为了甜品本身而来,所以对甜品的态度究竟为何,也无关紧要了——

眼前女孩那“熟悉”的微笑,或许才是我所期待的吧。

 

回到夏莱后,我决定稍事休息——即使是假日也有很多要做的事,眼下还是优先补充睡眠为上。

躺在床上的我再一次打开了怀表,却不是为了确认时间:置于怀表夹层中的那张照片,是我从“另一个世界”带进基沃托斯的,为数不多的事物。

照片里,粉色侧马尾的女孩笑靥如花。

女孩的名字……

不是“柚鸟夏”。

她是我在“另一个世界”的思念。又或者,直接引用那句歌词更为恰当——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当然,所谓“思念”者,即是永无再见之日的意味;而她所留存给我的,就只剩下这张照片了。至于她和夏的关系,也只是面容相似而已。

旧时的记忆让我在查找学生档案时,几乎一眼就发现了夏;尽管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我还是将夏第一时间纳入了我的直辖学生之中。然而,当真正与她接触时,我很快便发现了她们的不同之处——不如说,她们除了外貌之外,就没有什么相同之处。

即便如此,或许是出于心底那份对过往的怀念,我还是给予了夏很多“特殊的关照”——我会主动去接近她,聆听她那晦涩难懂的哲学讲座,陪伴她品尝自己本无兴趣的甜点。

当然,我并不会向她透露一丝一毫,关于这份“特殊关照”的缘由。

然而,当我渐渐冷静下来,并开始思考是否要继续这段“过往”的情愫时,才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进展到某个程度了——至少,我对于夏的“特殊照顾”,她可是清楚得很;而她也总是愿意像今天这般,创造只属于我们二人的“甜品鉴赏会”,这或许可以算是好感的体现吧。

我不愿割舍这样的羁绊,却也不想让如此别扭的关系发展下去;然而,我却无法得出完美的解决之法。

也许,如今唯一的答案就是改变我自己——将过去彻底埋藏于内心深处,摒弃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种种。虽然这可能会成为心中永远无法解开的结,但对于身为“大人”的我而言,这等伤痛并非不可承受。

接下来,找到合适的机会,表白,交往,结婚。

事情理应如此发展吧。

 

就在自己渐渐坠入梦乡之时,MomoTalk的提示音骤然将我的意识拉回了这个世界。

“是夏啊。”

我本想着等到休息过后再回复消息,不过如果是夏的话就决不能怠慢了。

“老师,有件事情很是在意。您在甜品店门口哼唱的歌是什么呢。”

能听到我轻声哼唱的声音,看来那时夏或许就在我的身后,但我却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想来还挺可怕的。

“那首歌是从我基沃托斯之外带来的,名字是《Scarborough Fair》。夏可以试着听听看哦”。

虽然我的确对于这首歌有着特殊的情感,但与其向夏灌输我主观的感受,不如让她亲自尝试一下为好。于是,我把歌曲和歌词文件都传输给了夏。

本以为这会成为我们下次见面时谈论的话题,未想到十分钟后,夏那边就回复了消息。

“‘制作没有缝口也不用针线的亚麻衣服、找到大海与浅滩之间的土地、用皮做的镰刀收割庄稼并用易折的石楠花捆成一束’皆是无法达成之事。所以,歌词意味着这是一段不可能有结果的爱恋吧。”

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已然理解这首歌想要表达的含义,果然是“哲学大师”啊。

“不愧是夏呢,这的确是对歌词的普遍解释。”

因此而回想起辛酸往事的我,继续补充了些文字。

“以及,歌词中提到‘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说明这段故事或许有着美好的过往,却终究因为一些原因而走向了离别。”

“浪漫的故事,并非总是有着‘完美’的结局。令人扼腕叹息的悲剧,有时也是浪漫的一种形式呢。”

敏锐的夏似乎能洞察我每句话背后的真实想法,然而破绽本就更多出在我这边:我本可以做到每句话都滴水不漏,却总是在有意无意透露自己对旧时的眷恋。虽然这并非可以随意向他人倾诉之事,但不知为何,这份积压于心底的感情犹如米达斯王的驴耳朵般,对我而言确是不吐不快。

——尽管我知道,这些事或许最不应该告诉的就是她。

“不过,人生并不等同于故事。一时的‘结局’,也会意味着新的‘开始’。所以老师……或许还有机会。”

“夏,你的意思是?”

“时候到了的话,你会知道的。对了,老师,下周日请务必准时参加我们的‘甜品探险’。雨季很快又要来了,所以我们的探索也要像品尝舒芙蕾那样分秒必争。NOW OR NEVER.”

虽然对这样的探险并没有过多的兴趣,但既然是夏的邀约,我便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然,更为我所在意的,是夏所说的“新的开始”——那会是如我想象般的发展吗?

如是,也没什么不好。

 

“我会保护你的哟,老师。跟紧我。”

这一次的“甜品探险”是在圣三一郊外的一栋破旧建筑中进行。随着我们在其中不停穿梭,旧时的回忆也渐渐浮上了我的心头——彼时的我也曾像如今这般,和“那个女孩”一起在“另一个世界”中探险,虽然探险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甜品。

最终,除了残垣断壁和荒草丛生以外,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值得留念的蛛丝马迹。

“看来,是一无所获呢……”

站在废弃建筑的阴暗走廊里,我叹息道。然而,我并没有真的感到沮丧——比起发现各种奇形怪状的存在,比如吃了会拉肚子的枫糖冰锥之类的,还是什么都没找到的结果比较好。况且,我本来也没有想探索到什么和甜品相关的东西,那不过是夏自己的意愿而已。

“不是这样的。就算没能发现甜品的踪迹,我们也可以亲自创造收获。”

这时,夏忽然转过身来,望向我的双眼。

“老师,闭上眼睛。”

虽然完全不知道她意欲何为,但我还是按照她的要求闭上了眼睛。渐渐地,夏的气息似乎正在接近,我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她的呼吸。

难不成……我们的关系,就会在这样的“恋爱标准仪式”下一锤定音了吗?

然而,数秒过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至少我没有察觉到任何事的发生。

“好了,老师,可以睁眼了。”

“夏,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师的表情好像很失落的样子,似乎是期待的事情落空了呢。”

“没、没有那回事……”

“不过,老师不要着急哦。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敬请期待。”

说罢,未等我反应过来,夏就已经向着出口的方向跑开了。

“不要丢下我啊,夏!”

似乎是在有意控制速度,夏的身影从未离开过我的视野,却始终无法追上;我只能快步跟随她的身影,离开这略显阴森的地方。

经过了数分钟的追逐后,我们总算来到了阳光之下;此时夏也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已无影无踪。

忽然间,手机里传来了MomoTalk的提示音。是夏。

“今天下午有重要的事情宣布,就在我们常去的甜品店,老师你也要参加哦。不如说,就是为了老师你才这样做的。”

将手机屏幕上锁后,我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声。

夏所说的“好戏”到底是什么呢?想必又是些令人捉摸不透的“浪漫演出”——只不过,这一次我似乎成了其中的主角。联想到夏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我的心中忐忑不安。

无论如何,事情越来越向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下午,我如期来到了我们常去的甜品店;这一回,夏倒是没有迟到。

一同前来的,还有“放学后甜点部”的全员——虽然大家的表情都是“夏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但大概是冲着有甜品可以享用的份,所以还是参加了。

“咳咳。我,柚鸟夏,在此要向大家郑重宣布一件事。”

夏的表情相当严肃,仿佛有什么关乎基沃托斯存亡的重要事项要广而告之;相比之下,放学后甜点部的众人就显得十分心不在焉了。

“首先,老师是基沃托斯之外的来客。”

“你能不能别废话……”夏刚说了一句,好美就有些不耐烦了。

“这可是重要的前提,绝对不能省略。因为,我其实也是来自基沃托斯之外哦。”

“……”

“……”

“……”

众人登时陷入了沉默——即使大家都知道夏是那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类型,但若要像现在这般“语不惊死人不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比起因为夏的暴论而无话可说的放学后甜点部的诸位,此刻我的心中却被渐渐被恐惧所占据——接下来夏要发起的话题必定和我有关,然而我却无法料到她究竟想说什么;无论如何,大概率不会是我想听到的。

“和纱,你怎么不阻止她啊!”好美吼道。

“反正都是在胡说八道了,就先听她编完吧,看看她能编出些什么来。”

“不愧是我的密友呢,懂得倾听的重要性。”夏似乎对和纱的发言十分满意。

“……你是选择性无视了那个‘编’字吗。”

“言归正传。为什么刚刚要强调‘我’和‘老师’在此方面的共同点呢?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说到这里,夏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我,就是老师在‘另一个世界’中的恋人哦。”

“!”

“夏,差不多行了。你怎么还是在开这种毫无边际的玩笑,而且还搞到老师身上了;真就是觉得老师脾气好,所以你怎么着都行吗。”

“老师……和……夏酱……”

“我说爱莉,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那家伙每次不都是这样胡说八道的吗!”

此时的爱莉似乎已陷入思考之中,她好像真的相信了夏的说法;还好和纱、好美应该还没被夏的思路带偏,不过我也不能就这么沉默下去了。

“嗯……如果夏一定要这样声张的话,大概是想说我就像她的‘父亲’一样吧。毕竟,人们总是在说,‘女儿就是前世的恋人’嘛。”

我不得不抖了个机灵来和夏迂回作战。尽管我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我还是必须观察夏究竟还能使出什么招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夏给自己找了个爸爸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夏被反攻一招,好美不禁捧腹大笑。

“唔。既然老师不愿意承认事实,那么我也只能使用‘必杀’了呢。老师唯一带进基沃托斯来的,就是我在‘另一个世界’的照片。各位,请不要眨眼哦。”

说着,夏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了一张照片——虽然十分模糊,但,那的确就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有些细节可能稍有不同,但足够证明那就是我哦。”

“你以为我们会相信吗?先不说糊的根本看不清楚,你拿自己的照片修改一下不就是这个样子嘛。”还未等我做出反应,好美先发话了。“老师,我说的对吧?”

然而,或许是因为过于惊讶,此时我已无法再回答好美的问题。

“仅仅是一张照片的确无法证明。但如果这张照片出现在某些地方呢?”对此,夏似乎早有准备。“比如,老师随身携带的怀表,它的夹层中也是有这张照片的。至于出现在那里的分量,各位不会不清楚吧。”

此时,放学后甜点部众人的目光纷纷向我投来——这一次夏的主张如此具体又满载气势,而且还可以“立即验证”;即使是经常被夏忽悠的她们,也开始半信半疑了。

“哼哼。チェックメイト。”

虽然此刻我的确如夏所说,被她将了一军,但也并非全无破局之法:只要我声称“夏拿出的照片是假的”,又或者是“怀表里的照片是夏恶作剧放进去的”,那么就算是她恐怕也无计可施了。

然而我却无法提出如此主张,毕竟那是我最珍视的回忆——如果仅仅只是为了给自己解围就将其辱没,那么如此做的我便失去了身为人的资格。

也许夏深知这一点,才料定我不会反驳她;但同样的,她若是知道这一点,就不该以此来做文章。

“抱歉,我有点事情先走了。账已经结好了。”

我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甜品店——似乎能隐约听到和纱、好美在说“夏,你又闯祸了”之类的话,却没有听到夏的任何声音。

 

将自己反锁在夏莱的休息室中,彻底与外界隔绝的我仔细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夏为什么会知道我的怀表里藏着照片?又是怎么和我旧时的经历联系起来的?

唯一的可能性是,夏在那时趁着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对怀表偷偷做了手脚;至于她是如何知道“怀表中的照片”这件事,也许是因为那天在甜品店附近等待她的时候,她不仅听到了我的低声哼唱,就连那个无心的小动作也没能逃过她的双眼。

然而就算是聪明如夏,只是看到与她相似的照片就能推断出一切的起因吗?又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得知,我对她所谓的“感情”,其实不过是另一个人的延续而已?

想来,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即使我主观上并不想向她透露自己的过往,但下意识地流露出来的情感,可能就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却早已被夏尽数捕捉——就如同之前自己对《Scarborough Fair》的解释那般。

如此看来,她这样“反客为主”的做法,既合理化了我与她之间的关系,又报复了我强加于她的,本属于另一个人的情感。

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如果不考虑我的感受的话。

虽然这件事的确是我有错在先,但一码归一码,我不能任她就这样染指我的过去。

直至现在,MomoTalk里也没有收到夏的消息——她可能并未料到我会因为这件事被点燃怒火。既然如此,这一次我要先出手了。

“我”

“其实不喜欢甜品。”

思忖良久后,我在MomoTalk中向夏发送了这些文字。虽然这样的表达可能会让放学后甜点部的学生们自此之后疏远我,但这已是我能想到的最委婉,却又最明确的方式了。

几分钟过去了。

一小时过去了。

数小时过去了。

夏仍然没有回复我。

我无从得知网络另一端的她是怎样的反应,但至少我的“宣战布告”似乎生效了。至于夏会不会又搞出什么事情来,这并非我可以预料到的,但至少我要向她传达我真实的想法。

 

直至深夜,夏也没有回复我的消息;而此时,我也终于冷静下来。

其实,将过往之时对他人的情感强加于夏的我,并没有指责她的资格。即使她想去占据我的回忆,也不过是对我的同态复仇而已;就算再不喜欢,也是我必须承受的。

可是,她明明可以不这么做——只要我们就这样维持现状,那么终有一日也会走到一起的吧?

但若明知如此却无动于衷的话,她就不是“柚鸟夏”了。

也许,她想要的是只属于她自己的浪漫,而非被他人的阴影所笼罩;又或者,她无法确认我对于她这般扭曲的“爱恋”究竟会持续到几时,才会想方设法让其“顺理成章”。

可是,“只属于她”的浪漫,我真的能够给予她吗?

我没有答案。

 

“巨大怪物‘佩洛洛斯拉’来袭,老师,请您即刻派遣学生前往作战地点。”

突然间,联邦学生会的凛向我发来了紧急联络,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可恶,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我所抱怨的并非是在深夜被强行拉起来加班,而是——夏是击破佩洛洛斯拉的不可或缺之人,然而我们刚刚还在闹不愉快。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得不厚着脸皮向夏发起了紧急召集令。

所幸的是,夏并没有拒绝我的命令,如期出现在了作战地点;队伍的成员还有梓、爱丽丝、晴奈,她们都是对抗佩洛洛斯拉的优秀战力。

虽然此刻的我心烦意乱,但当务之急乃是将佩洛洛斯拉迅速击破;还好作为夏莱的老师,我对队伍配置和指挥作战还有些自信:夏在前方承受攻击,并适时地使用回复能力;晴奈、爱丽丝和梓作为主攻和辅助,在夏的掩护下就能以最快速度击破佩洛洛斯拉。

战斗如期打响。不出我所料,过程十分顺利,预计那只怪物不久后就会被消灭。

在夏又一次遭遇佩洛洛斯拉的电光攻击时,本应命令她尽速使用回复技能的我有些犹豫了。眼下这场战斗大局已定,那么是否要趁此机会小小地报复一下自作主张的她呢?

然而转瞬之间,我便否决了自己这样的想法。身为老师的我不会这样对待任何一名学生,何况是她;不如说,会有这样的想法就已是罪恶。

我立即按下了代表夏的回复技能的按钮——然而,数秒过去了,夏并没有执行我的命令。

难道是网络延迟吗?我再次发起了指令,却依然没有反应。

此时,佩洛洛斯拉的电光攻击被夏尽数接下,陷入虚弱状态的她健康状况已不容乐观。如果再不及时进行回复的话,那么夏恐怕就要被迫退场了。

“夏?!”

我不断向夏发送着“使用回复技能”的命令,然而如同网络中断一般,夏并没有对我的指令做出任何回应;然而,我知道这并不是网络问题,因为屏幕中的战斗画面十分流畅,从未有过任何卡顿迹象;而且,对其他人发送的指令几乎都能够被瞬间执行。

在承受了佩洛洛斯拉的数次攻击后,夏的HP标识已经见底,却仍然没有响应我的命令;而她的头像并没有从指令序列中消失,也未见她呼叫紧急撤退用的直升机。

“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因为这突发状况而慌乱不已时,佩洛洛斯拉吐出了很多替身布偶,同时陷入了眩晕之中;根据当前的状况来看,此时它已到了强弩之末,正是一鼓作气将其拿下的好时机。如果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那么夏就不会再遭遇危险。

看来,只能赌一把了。如果没能在佩洛洛斯拉恢复行动能力前将其击破,届时再呼叫全员紧急撤退也能保障夏的安全——虽然这会让我的履历上添加不太好看的一笔,但我决不能因为追求极端的胜利而使学生存有性命之虞。

还好爱丽丝、晴奈和梓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她们的攻击成功重创了佩洛洛斯拉;数秒后,已无力还击的佩洛洛斯拉渐渐沉入海底。

见到强敌被成功讨伐,队伍的众人欢呼胜利;然而,夏就像一座雕像般矗立在战场中心,一动不动。

这时我终于发现,她的光环……消失了。

专注于操控作战界面的我,竟忘了观察这最基本的要素。

“老师,夏同学陷入昏迷了!”

离夏最近的梓也发现了异样,向我发来了紧急联络。

即使没能及时击破佩洛洛斯拉,全员紧急撤退也本就在我的计划之内,然而此刻的我仍感到一阵阵地后怕——如果届时不去选择撤退,而是硬撑着继续战斗,那么失去了光环保护的夏,很有可能就会在后续的攻击中……

“快……呼叫紧急撤退……”

凭着最后一丝理智向梓发出联络后,我瘫倒在椅子上,眩晕良久。

再次想站起身时,却发现双腿已经没有了支撑身体的力气。

 

战斗结束后,夏被紧急送往圣三一的救助骑士团总部进行抢救;而因为这次战斗中出现了意外状况,我联络了在场的学生前往夏莱进行战后会议。

“那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在战斗的时候发呆了,明明那时候她可以进行回复的……抱歉,老师,如果我早点发现这种情况的话……”梓似乎因为刚刚的事情而十分自责。

“那,那是因为……”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作战时拒绝执行命令都是对指挥官和队友的不负责任。我不想让她们对夏失去信任,只能编造了一个“可能”的理由。

“如果让夏停止补给而撤退的话,就可以省下指挥命令点数,而且接下来就可以立刻轮到爱丽丝攻击,我们就能更快地……”

“如果一同战斗的大家不能平安归来,那么冒险还有什么意义呢……爱丽丝反对老师这样的做法!”

我的“解释”还未说完就已被爱丽丝打断,如此我也不需要再编造下去了;甚至这时我方才记起,爱丽丝的技能本就在备选序列之中,并不需要让夏退场。说起来,这似乎是爱丽丝第一次对我发脾气——被纯白无瑕的爱丽丝视为敌者,恐怕便是极恶非道之徒了。

“老师这样的做法,可称不上是令人满意的哦。老师不应该放弃任何一名学生,就如同我们美食研究部从来不会抛下任何一名同伴。”晴奈附和道。

我不敢看向对我已然失望的爱丽丝和晴奈,只得将目光放在了没有回应的梓身上;然而这时我却发现,她的身体在不停颤抖。

“梓,你,你怎么了?”

“‘弃子战术’……我、我想起了在阿里乌斯时候的事……没想到老师竟然也……”

看到梓痛苦的样子,我才意识到这情急之下的信口胡诌造成了多大后果。我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本不该表达这种对学生安全不负责任的主张——但事已至此……

“不是那样的。”

就在这时,联邦学生会的凛走进了夏莱的会议室——她是基沃托斯总力战的管理员,相关工作也是由她进行督办。按理说她不应该出现在夏莱,这次会议我也没有通知她;但此事的确是她的职责所在,所以我也无法质疑她的到来。

“凛?!”

“看到我很惊讶吗,老师。你现在的表情,就好像督办总力战不是我的职责一样。”

“没、没这回事,只是被吓了一跳……”

“随你便吧。总之,这次战斗的初步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从我们侦测到的网络数据来看,老师曾数次命令柚鸟夏进行恢复作业,而且网络通信没有故障,也就是说命令已经正常传达到柚鸟夏那里了,但她却迟迟没有执行;而且,她在重伤后没有及时呼叫撤退信号,这也是重大的问题。”

“别再说了……”

“老师,你是想替学生揽下责任吗?这可不行。”凛的眼镜闪过一阵令人胆寒的白光。“如果不去明确责任的话,那么无论是夏莱,还是联邦学生会,都会受到不小的名誉损失。而且,如果这样的风气蔓延开来的话,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学生在战斗时不听指挥。这样的后果有多严重,老师你是知道的吧。”

谎言被拆穿的我,已经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凛说的并没有错——身为“老师”者,的确不该说这样的谎。

“果然……”

“不愧是爱丽丝信任的老师呢!”

“我就说嘛,我们美食研究部青睐的老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凛的解释让一同战斗的三人如释重负,当然之于我也是如此——虽然这本就是我荒谬的“病急乱投医”造成的结果。

“可是,怎么可以在战斗时发呆,还拒绝听从老师的指挥……”梓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等那个孩子康复以后,我一定要好好教导她。”

“梓,不是所有圣三一的学生都有像你一样的战术素养,或许她遭遇了什么突发情况也说不定。总之,等她醒来后,再问清楚她这样做的原因吧。”

“爱丽丝会为可爱的‘糖果勇者’大人祝福的……她为我们挡下了可怕的怪物攻击,还为大家分享了美味的蓝莓派,吃下去后爱丽丝感到力量提升了呢!”

“没错。那个圣三一的孩子似乎对美食颇有心得,而且追求的并不仅仅是品尝美食带来的感官愉悦,还会将哲学的思考引入其中。我有些想把她延揽到我们美食研究部了呢。”

看来爱丽丝和晴奈都对夏评价颇高,至少没有因此对夏心生厌恶,我也终于松了口气;至于挖角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然而,虽然这次事件的确是夏的问题,但我并不是没有过于她不利的想法,甚至于几乎就要实施了——真正想做坏人的我,却阴差阳错地加深了学生们对我的信任。

我愧对她们的信任。

也愧对夏。

 

紧急会议结束后,我和梓立即前往了圣三一的救助骑士团总部。因为爱丽丝和晴奈没有入校许可所以暂时无法前来,不过她们也为夏购买了花束和补品。

“爱丽丝期待着和可爱的糖果勇者大人再次冒险哦!”

“美食研究部的大门将永远为你敞开~”

“……夏还真是受欢迎啊。”

看着花束上的留言,我不禁感叹道。

“夏同学已经苏醒了。昏迷的原因是虚弱引起的低血糖,还好身体只是受了轻伤;总之需要先静养一段时间,等待身体机能完全恢复。”

芹奈的报告让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夏并没有受到严重的伤,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然而也不能因此就认为万事大吉,毕竟低血糖症有时也一样致命:无论是短时间的心脑功能异常,还是因为陷入昏迷而跌倒,都会对自身带来巨大风险,其危害程度一样不容小觑。

作为同样饱受其困扰之人,我对此等遭遇深有体会;没想到我和夏竟然还有这样的共同点。不过,这次夏竟然站着晕过去了。联想到之前晄轮大祭障碍赛跑时发生的同样的事情,这该不会是她的独门绝技吧?

拎着大包小裹的我和梓走进了夏的单人病房;此时,爱莉、好美、和纱站在夏的病床边,她们已经先一步到来了。

平躺在病床上的夏面色苍白,披头散发,仿佛劫后余生般——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夏并没有看向探望她的人群,而是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然而,口中却是念念有词。

“……即使是在战斗中,也不能忘记哲学的思考呢。”

听闻夏如此的“解释”,放学后甜点部的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不过从表情上来看,她们似乎并没有感到很惊讶。毕竟在她们的心目中,这的确是夏会做出的事。

如果不是存在这样的前提,想来我也会觉得,夏又在战斗时想些有的没的了。

“我的确听说过在战斗中,通过冥想来提升战斗力的方法……”夏的回答让梓颇为不解,“但、真,真的是这样吗?”

“梓前辈,别听她瞎说,你看她都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是真的呢!”好美反驳道。

“原来如此。看来,确实有必要对她展开‘特训’了。”

“梓,这件事的原因还需要调查清楚才行,在此之前还是先让夏好好休息吧。”

我慌忙阻止了梓的计划——毕竟她所说的“特训”对于只想在放学后悠闲地品尝甜点的夏而言,实在是过于严苛了;而且此次的事件并非因为夏缺乏战斗能力,或许是某些心结让她做出了这般选择。

“唉……夏,你成天说什么‘我思故我在’,可你人要是都没了的话,还思考个什么。”和纱无奈地叹道。“以后你要敢和我一起战斗时搞这种事情,那就只好用‘我的办法’让你清醒清醒了。”

“……”

夏并没有回答和纱的话,而是继续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仿佛和纱与周围的人群都不存在一般。

“看来夏还是需要好好休息才行。感谢各位前来探望夏,但现在已经很晚了,要不等过段时间夏稍微恢复一些再来吧。”

急于向夏了解事情真相的我,不得不提前支走这些关心她的人;又或者,我并不只是想“了解事情真相”而已,其实还有很多想要对夏说的话吧。

 

不久后,圣三一的单人病房里,就“如我所愿”地只有我和夏二人了。

“夏,现在可以说明了吧。刚刚战斗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话题。

夏并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坐起身来,走下病床,站在窗边眺望着夜空——如此看来,她并没有丧失行动能力,的确如芹奈所说,除了虚弱之外身体并无大碍。

“虽然的确想让老师真正担心于我,但以‘谎言’去试探他人,得到的也同样是谎言……可惜,瞬息万变的战场不会给人后悔的机会。”

夏的发言一如既往地令人云里雾里。但身为当事人的我,已知晓她的用意:

或许,那时我们想到一起去了——我想趁此机会中断补给来报复她,而她也想通过让自己受伤的方式使我担心来报复我。虽然我们都中止了这样的想法,但身在前线的她却因此遭遇了不幸;或许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之快地失去意识吧。

我们竟会在这种地方心有灵犀,真是有够讽刺的。

“可这样做的话,受伤的不是你自己吗?就算为了自己考虑,也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我真的会很担心的。”

她不会不知道,这样的行为会害了自己,队友,甚至我。可是,她就是这么喜欢自作主张。

“现在,我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那就是老师的确在关心我……但老师现在所关心的,真的是‘我’吗?”

“夏……?”

“我……到底是什么呢。是主观感受中,寄宿于这具身体中的灵魂;还是被外界所观测到的,其他个体眼中的存在呢。”夏的声音微弱到近乎无法分辨。“如果这世界中有着另一个‘柚鸟夏’,她完整继承了我的样貌、记忆,却不是我所感受到的自己……但对于其他人来说,也并没有区别吧。”

“如果‘夏’不是‘夏’,还会是其他的什么人吗?”

“老师……即使你说着这样的话,又怎么能保证是在对‘我’说呢。若是世界上真的存在另一个‘我’,而你又对着那个‘我’说出了这样的话,这真的很黑色幽默呢。”

“……”

“而老师……不是已经做过这样的事了吗。”

面对夏的指责,我已哑口无言。这并不算尖锐的词句,已是对我的行为“美化”后的结果——虽然她提出的问题的确是个悖论,但现实中我所面临的问题却并非无解;毕竟,前者是“不知情”,后者则是“明知故犯”。

不想让她占据“过去”的我,却忽略了自己正在占据她的“现在”。

此刻,我无地自容。

“老师……”

夏轻轻地扯着我的衣角。

“想要抱抱。”

想到这样做或许可以让她好受点,我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我们的第一次拥抱,竟是在这样的场合。

即使在满是消毒水刺鼻气味的房间里,也能隐约感受到她身上的淡淡奶香。这样的感受……虽然美好,却并非我所熟悉的。

又或者说,我已不愿走出过去,离开“我所熟悉的”一切,去接受眼前的美好呢?

然而,如果不是因为过去的经历,我真的会喜欢眼前这个根本无法让我猜透的,谜一样的女孩吗?

不,或者再具体些——

现在的我,真的喜欢这个女孩吗?

我无法言明这一点,但这一刻,我又如此害怕失去她。

这样的感情,该称作“喜欢”吗?

“时至今日,老师还是无法对甜品提起兴趣吗?我需要老师的真实想法。”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夏的追问。

如果只是字面意义上对“甜品”的喜恶,那么此刻与彼时也并无区别。

如果指代的是夏的话……我已无法给她答案。

就算我真的说出“我喜欢的是夏”这样的话,夏就不会看出我并非出自真心吗?尽管就如同她说的那般,即使是欺骗也好,她也真心渴求着只属于她的浪漫;然而,我对她的欺骗已经够久了,若再以谎言欺瞒之,就连我自己也无法接受。

如此,我只能沉默以对。

“不用针线做不成衣服、大海与浅滩之间无法找到土地、用皮做的镰刀割不断庄稼、易折的石楠花也不能将其捆成一束……结局已然注定了呢。”

泪水沿着夏的脸庞缓缓滑过。

这并不是我所认识的柚鸟夏——她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错的,就算闯下天大的祸,她也会用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掩盖过去,又或者是强装着无事发生。而这一次,她虽然仍未直接认输,却也间接地表达了对现状的无力。

或许,心灵的伤痛才会让人无法掩饰。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却不知该如何去弥补。就算我能说出什么花言巧语,也终究无法蒙蔽这个敏锐的女孩的心。

——当然,这一切的根本,是我连自己都无法说服。时至今日,我仍然无法确定,自己能否摆脱过往的纠缠,去真正与这个女孩相爱。

窗外的雷声隆隆作响,亦能感觉到怀中的女孩靠的越来越近。

我下意识地将她抱紧。

这看似温馨的场景,却出自两个心灵从未走到一起的人。

怀中女孩的哭泣,未曾停息。如同窗外那连绵不断的雨。

在短暂的晴天过后,夏日的雨季,就这样无休无止了。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收到过来自夏的联络;虽然打听到她已经康复出院,却从未在圣三一的校园中与她邂逅。至于之前的那次佩洛洛斯拉讨伐战,因为我提交了“夏是因为突发原因无法执行命令”的主张和证据,也总算使她免于被问责了。

这天,我又一次因为公务来到了圣三一——虽然我仍然期待着和夏的不期而遇,但我深知这样的愿望或许已是求而不得。

“老师!”

似乎有人在向我打招呼。我向声音的方向望去,原来是放学后甜点部的众人——

爱莉、好美、和纱。

唯独缺少了夏的身影。

“早上好啊,各位。话说怎么没看到夏呢?”

“夏酱她……申请了暂时休学。”

“!”

“嘛,自从上次受了些皮肉之苦后,那家伙终于老实了……不过老师你别担心,别看她好像弱不禁风的,其实身板好得很,应该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回来了。”

“而且她的头脑也不差。只要她往这方面多花点心思,落下的课程应该很快就能跟上来。”和纱微笑道。“再说,就算夏的成绩真的落后了,老师您也会单独为她补课的,是吧?”

“……”

这句话如同利刃插进心脏般,让我的呼吸近乎停止——虽然和纱的确很喜欢吐槽,但也绝对不会故意说出伤人的话。想必,她并不知道我和夏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罢,尽管她们是夏的密友,某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她们知道为好。这样的伤痛就让我来承受吧,而且也理应如此。

“我不会让任何一名学生因为成绩落后而有退学之忧。放心好了。”

虽然这是关于夏的话题,但此刻我也只能用这等不痛不痒的漂亮话来打发她们了。

送别放学后甜点部的众人后,我仍呆呆地伫立在原地——我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却不知为何无法迈开步子了。

凛冽的寒风阵阵袭来,侵蚀着没有任何遮蔽的我。尽管我为了御寒而增添了不少衣物,然而这层层防御却如此不堪一击——寒意贯穿血肉、深入骨髓,令我不禁为之颤抖。

即使迟钝如我,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夏天……结束了。

 

这一年的夏天似乎未曾到来过。

也许,夏早已如期而至,只不过愚蠢且固执的我从未珍惜过她的存在罢了。当清冷的秋天降临时,我方才发觉自己早已错过了这一年的夏天。

就算我有着待到次年夏天的幸运,却难保自己依然深陷过往而罔顾当下;如此,今日之悲剧届时亦会再次上演。

循环往复,直至终末。

往后余生,再无夏日。

 

【完】

 

 

“人生乃是巧克力蝴蝶饼”

夏如是说。

如果眼前这堆扭曲的,根本无法称之为“蝴蝶饼”的东西就是我的人生的话,那么光是“失败”二字都无法概括了——把词典里那些贬义词纷纷堆砌一遍,也不为过。

为了研究那名为“烘焙”的“魔法”,平日里总是对饮食敷衍了事的我,最近使用厨房的频次渐渐多了起来。当然,研究这样的“魔法”需要极高的天赋,至少我并不具备。

在经历过无数次的失败后,这一次的实验终于“没那么失败”了——仅仅是对我而言。

我拿起其中最丑的那块品尝了一下,还好味道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吓人:虽然谈不上美味,但至少也还在正常人类可以接受的范围。也许,我的人生也并非表面上那般惨淡灰暗,只不过就连我自己也只是被那些肤浅的悲哀所蒙蔽罢了。

拣出其中勉强能看得过去的几块,我将它们装进了购置好的包装盒中。

“早啊,老师。”

回到夏莱办公室时,我发现和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而且似乎已经等候我多时了——明明今天不是她值日来着。

“早安,和纱。今天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是夏给你的。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直接邮寄给你而非要让我带过来,不过也无所谓了,毕竟她脑子里想些什么我根本搞不明白。”和纱叹了口气,把一个精美的礼盒放在了我的办公桌上。“她之前说过‘一定要亲手交给老师’,这样的话我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和纱,夏她还是很信任你的啊。”

“算了吧,她的信任我可承担不起。对了,夏还说过,要你当场就拆开来着。”

按照和纱所说,我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包装盒。里面的内容分为三层,分别装着三件甜品;虽然能看出都是以软质甜饼为基础,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样子。

第一份甜饼被做成了衣服的形状,不仅具备其应有的中空,甚至连纹理也隐约可见;而且,没有任何拼接的痕迹。

第二份甜饼是被分成了三等分的方形:左侧没有添加任何辅料,右侧的表面被蓝莓果酱所覆盖;而中间的部分虽然从表面上看和左侧类似,但从侧面可以看到内含的果酱夹心。

第三份则是用蛋卷为柄,甜饼为刃的镰刀,在旁的是一束纵横交错的糖丝;即使镰刀的“刀刃”是软质的,斩断这纤细如发的糖丝也是绰绰有余。

“……原来如此。夏,不愧是你。”

不需要再用言语去解释,这份礼物所表达之事我亦了然——即使是“不可能的任务”,也被夏以自己的方式完成了。

仅仅是目睹这份信念和智慧,就已令人惊叹;而这样的奇迹竟是为我而准备的,不禁令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如此资格。

无论因为何种原因曾瞩目于你的我,是何等幸运。

“话说,老师刚刚拿过来的盒子里是手工做的甜品吗?如果是的话,肯定是给夏的吧。”

即使我制作的“蝴蝶饼”放在不透明的包装盒里,也被和纱轻易发现了——我竟然忘记了和纱也是这方面的专家,只是凭嗅觉就能探测出甜品的存在。

我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需要我帮你带过去吗,老师?不过是有报酬的哦。”

本想将其邮寄过去的我,因为和纱主动向我提出了此事,也不好拒绝了。

“辛苦了,那就拜托你了,和纱。听说圣三一的甜品店马上就要出限定新品了,到时候我请你……”

“老师的消息还蛮灵通的嘛。看来,你倒是没白和夏混这么久。不过,甜品要和大家一起分享才对。也就是说,等夏回来。老师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是啊。我会等她回来的。当然,有些东西还是要先传达给她才行。”

说着,我将一张写了留言的卡片贴在了礼盒外包装的接缝处,随后递给了和纱——相比于夏所创造的“艺术品”,我做出的东西或许连“贻笑大方”的资格都不存在;但如同爱因斯坦的小板凳般,这已是我尽全力的结果,更何况,它意味着我的“决心”。

“拜托了,和纱。请你也一定要把它送到夏的手中。”

 

目送着和纱的背影离开夏莱办公室后,我望向了角落里的那台黑胶唱片机——虽然我从未有通过这种设备欣赏音乐的习惯,但作为这个世界中“有些身份”的人物,也只得购置一台以附庸风雅了。

如今办公室里已无他人,那么使用一下也大概无妨,总好过一直放在那里积灰。

经过简单的清理后,我将准备好的碟片放置于转盘上,并将唱头对准相应位置;片刻过后,那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其实,在刚刚给夏的卡片中,我借用了其中的两句歌词——只不过小小地修改了一下。

手法拙劣的我无法以甜品叙心事,终究只能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情,甚至还要借用他人的词句;然而,当感情强烈到无论如何都要让对方知晓时,那么方式也无关紧要了。

而我想对她说的那些话,希望她能够看到吧。

虽然这是否能挽回失去的一切,尚未可知;但我会为了夏日的再临,耐心等待。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She is the true love of mine.”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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