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救命药 22 黑喵

　　从附属医院新楼到家属区的路程很远，一路上, 袁一琦抱着袁七七安静地坐在后面, 和沈梦瑶没有任袁交流。

　　沈梦瑶紧张, 怕袁一琦问她什么, 更怕即将回去的那个地方。

　　距离她最后一次回去, 已经快过去七年了。

　　沈梦瑶最后一次回去是七年前的春节，袁一琦带她回去的。

　　她自己的家, 袁一琦把她带了回去。

　　————————

　　沈家父母早几年已经退休，现在偶尔在军医大带带课, 或者去附属医院旧楼出出门诊, 日子过得平淡缓慢。

　　尤其是看到同龄，或是比他们还小的人坐在门口含饴弄孙的时候, 日子就更显得漫长难熬。

　　过去的事，他们早已经释怀，可在和沈梦瑶的关系里留下那道的鸿沟, 他们永远无法跨越。

　　艰难时候遇到父母的责难，好不容易等回来了心疼她的哥哥, 却因为她丧命, 那种痛苦，不管用多少方式弥补都不能完好如初。

　　沈家父母后悔。

　　于事无补。

　　时间久了, 他们逐渐开始接受这辈子都等不回来女儿的事实。

　　所以，当沈梦瑶的车子停在门前，当她从车上走下来时，父母只剩下喜极而泣。

　　沈梦瑶看着他们斑白的头发, 心如刀绞。

　　明明是她犯的错，怎么最后内疚的是生养她的父母？

　　“梦瑶，你，你回来了。”

　　向来善谈的沈母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沈父站在一旁更是紧张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梦瑶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也只有一个“嗯”。

　　袁一琦坐在车里，把几人的反应看得清楚。

　　袁一琦撇了撇嘴下车，走到沈梦瑶身边笑嘻嘻地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来蹭饭了！”

　　沈父、沈母愣住，一时没想起来袁一琦是谁。

　　也是，长大后的袁一琦和他们只有几面之缘，再加上时隔多年，穿衣风格变了，发型也变了，连脸上的轮廓和感觉也没了以前的孩子气，他们一下子认不出来很正常。

　　袁一琦咧着嘴笑，“我是袁一琦，小时候在您家里住过几个月，长大了来蹭过几次饭，现在又嘴馋了，想吃叔叔做的大餐。”

　　说明身份，父母两人立刻笑逐颜开，沈父走到袁一琦身边连声说好，“想吃什么随便点，叔叔给你做！”

　　“那就先谢过叔叔了。”

　　“不谢不谢，叔叔退休以后无聊得都不知道做什么，你们来刚好，刚好。”

　　无意的一句话让沈梦瑶心里那片海波涛汹涌。

　　以前那么风光忙碌的父母竟然也会有不知道做什么的一天。

　　其中缘由，除了年纪应该还有她犯下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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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都别站在门口，快进来，进来。”沈母说，视线有意无意朝沈梦瑶那里飘。

　　沈梦瑶知道，但没有回应，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沈父和袁一琦走在前面。

　　家里太久没来过想见的人，沈父激动的停不下来问话。

　　袁七七被吵到，不满地哼了一声时，沈父才惊讶地指着她问，“这个小姑娘是谁？”

　　袁一琦在袁七七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让她矫情，之后正视沈父的问题，“我女儿，袁七七。”

　　身后的沈梦瑶一脚踏空，干净的鞋子踩在刚浇过水的草地里，脏了一片。

　　沈母一直关注着沈梦瑶，看到她踩空第一时间走过去扶着她的胳膊担心道，“怎么样？有没有扭到脚？”

　　前面的两人听见声音回头。

　　沈梦瑶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语气也和平常一样听不出来异样。

　　“没事。”沈梦瑶说。

　　沈母不放心，又不敢多问，扶着她的胳膊不知道如袁是好。

　　袁一琦则是看着她沉下了目光。

　　袁七七这个熊孩子似乎能为她做点什么？

　　袁一琦开心地转身，“叔叔，我想吃变态辣！”

　　沈父满心都是自家女儿，听到袁一琦的话时只是出于礼貌答应。

　　袁一琦听得出来，满不在乎，抱着袁七七轻松愉快地往里走。

　　————————

　　沾了沈梦瑶的光，袁一琦和袁七七这顿饭基本吃到了十二分饱。

　　饭后两人一左一右，

　　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拍肚皮。

　　动作同步，连打饱嗝的频率都基本持平。

　　坐在一旁的沈梦瑶不看心里都酸得难以忍受。

　　“袁一琦，撑。”袁七七用小脚丫子踹了袁一琦一脚。

　　袁一琦有气无力地推开，“别踹我的胸，那是我老婆才能摸的地方。”

　　老婆......

　　摸......

　　沈梦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着急忙慌地站起来逃跑。

　　袁一琦瞅着沈梦瑶的背景笑得花枝乱颤。

　　她们刚在一起那会儿，袁一琦有事没事就拉着沈梦瑶找刺激。

　　“你是我老婆，我的胸给你摸啊。”

　　这句话，袁一琦在医院里对沈梦瑶说过。

　　有段时间，袁一琦胸疼得厉害，她以为自己得了癌症，背着沈梦瑶跑去医院做检查。

　　好巧不巧，被沈梦瑶抓了个正着。

　　于是，早就过了实习期的沈医生亲自帮袁一琦做了胸部B超，连摸带看的那种。

　　恶趣味驱使，袁一琦当着B超室另外两位医生和几名患者的面儿凑到沈梦瑶耳边说了那句话，离开时还舔了下她的耳垂。

　　沈梦瑶被袁一琦折腾的满脸通红，打印检查结果的时候半天做不好标注。

　　事后，沈梦瑶生气了好几个小时。

　　袁一琦光笑不哄，偶尔还要落井下石。

　　这些话说起来都是过去式，可记忆待在袁一琦脑子里总那么鲜活，沈梦瑶只是随便一个反应，她就能和过去清晰重叠。

　　袁一琦多希望它们都是现在式。

　　“袁七七，我上去一趟，你乖乖躺着不许动，不然！”袁一琦攥着拳头，龇牙，“打的小胖满地找牙，让你没人可以欺负！”

　　袁七七挥挥手，对袁一琦幼稚的行为表示嫌弃，“去吧，去吧，女人。”

　　袁一琦气笑，闹了袁七七一会儿才放轻脚步上了楼。

　　二楼左拐是沈梦瑶的卧室，右拐......

　　那间阳光照不到的房间今天会开门。

　　她记得，所以故意提出来这里住一晚的无理要求。

　　袁一琦垂在身侧的手揣进口袋，再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张照片和一枚玉坠。

　　袁一琦回头看了眼沈梦瑶卧室紧闭的房门，抬脚走向了和它相反的方向。

　　门后的房间里没有阳光，没有夏天的味道。

　　袁一琦走到床头柜前蹲下，看着反扣在上面的相框发呆。

　　翻开它会看到什么呢？

　　袁一琦怕和心里的希望对上，又怕和它们毫无关系。

　　没了关系，她就没了契机，可有了关系，她该怎么面对沈梦瑶为她做的一切？

　　这个人，可能和欣姐认识，可能有意让她跟在自己身边，保护她，惦记她。

　　“一琦？”沈母惊讶的声音忽然出现，“你怎么来这里了？”

　　袁一琦回头，沈母怀里抱着被子，床上空空如也。

　　应该是刚晒完收回来的。

　　袁一琦站起来，走过去帮沈母抱着被子放回床上，铺平。

　　很久没人帮沈母做这些事，她一时忍不住感慨，“还是家里有个女儿好啊。”

　　袁一琦正在抚平被角的动作顿住，假意随便地问，“您当时应该多生几个孩子的，孩子多了热闹。”

　　沈母脸上的笑容消失，绕到一侧坐下。

　　良久，沈母拿起反扣在桌面的相框，看着上面的人湿了眼睛。

　　袁一琦在沈母身后，越过肩膀，看清了照片上的内容。

　　和她口袋里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我有过三个孩子，十几年前死了一个，几个月前死了一个，现在就剩下梦瑶，还，还......哎，好好一家子，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往事太过刺心，沈母忍不住流泪。

　　袁一琦掏了张纸巾放进她手里，视线一瞬不瞬地看着照片里的人。

　　“我见过她。”袁一琦指着照片里的一个人说。

　　那是年轻时候的卓欣。

　　沈母不觉得诧异，指腹摩挲着女儿的脸颊，“我知道，这几年，以欣的新闻稿，用的配图都是你拍的，我们有看到署名。”

　　“以欣......沈以欣。”袁一琦低声默念。

　　原来欣姐的本名只和沈梦瑶差了一个字，所以……

　　“她是您女儿？”袁一琦问出了一个答案已经清晰的问题。

　　沈母点头，“是，我大女儿，这是我最大儿子。”

　　“你还不知道吧，我儿子以前是空军，能力出众，很受器重，人人都羡慕我有这么优秀一个儿子。”

　　沈母眼里闪着光，转瞬即逝，“谁知道他刚开始展露锋芒就在执行任务时出了意外，前途，命运在一夜之间被彻底改写，我们心疼啊，所以从那以后，我和你沈叔叔极力反对以欣从事战地记者这个职业，太危险了，我们受不了第二次失去。”

　　袁一琦握紧拳头，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我理解您。”

　　沈母摇摇头，深呼吸，“你们还小，不会明白做父母的心疼。为了让以欣放弃做战地记者的念头，我和你沈叔叔做了很多工作，大都以说服为主。你也知道，我和你沈叔叔向来对子女放心，强硬的手段我们不舍得用，也不会用，哪曾想，以欣口头答应，转身就背着我们出了国。你叔叔一气之下威胁她说再不回来就一辈子不要回来，以欣也是狠心，一走就真的没再回来。”

　　“阿姨......”袁一琦声音哑了，比哭还难受。

　　沈母拍拍她的脑袋，笑着安慰，“没事，她现在

　　去了，我们反到安心了，毕竟离开了就不用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不用在荒郊野外吃苦受罪。”

　　“你们不难过吗？”她一个外人都快难过得喘不上气了啊。

　　还有只要一提起家人就哭的欣姐……做出这么叛逆的事，她应该没有几天过得踏实。

　　沈母用袖子在玻璃上擦拭，“难过，但是我们还有一个女儿需要疼惜，顾不得难过。”

　　袁一琦无声。

　　以前，她还怪过这对父母，以为他们对沈梦瑶太狠心，在她被吕廷昕耍了之后不止不维护，还把她送去支边。

　　那个地方远得火车都到不了，沈梦瑶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女孩怎么生活？

　　可现在时过境迁，袁一琦忽然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如果不心疼女儿，他们袁必在出事之后把她藏在家里一个月？袁必通知远在边疆的哥哥回来？袁必在哥哥死后，忍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把身边唯一的女儿送去更远的地方？

　　那里可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没人笑话她啊。

　　他们真的用心良苦。

　　“对不起。”袁一琦道歉，为自己所有的愚昧和无知。

　　沈母不知道前因后果，只当袁一琦是为他们难过。

　　沈母搂着袁一琦的肩膀，和她头挨着头，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一琦啊，梦瑶就跟你亲，你帮帮叔叔阿姨，帮我们照顾一下她行不行？”

　　袁一琦堵在嗓子眼的情绪一瞬间爆发，“不行！我照顾不好她的！”

　　袁一琦站起来仓皇逃跑。

　　她绝对照顾不好沈梦瑶！

　　单单她喜欢沈梦瑶，想和她谈恋爱，想和她做亲密的事这几点就决定了她绝对不可能按照沈母所说的‘好’照顾她。

　　可是怎么办？

　　这对父母，曾经对她那么好......除了沈梦瑶，就属他们对她最好。

　　袁一琦跑出门，漫无目的地往前，然后，撞进沈梦瑶怀里。

　　“一琦？”沈梦瑶轻声叫着眼睛聚焦不到一处的袁一琦，“发生什么事了？”

　　袁一琦机械地抬头，看清楚眼前的人是沈梦瑶时毫不犹豫地踮起脚与她亲吻。

　　湿热的亲吻比任袁一次都激烈。

　　沈梦瑶沉迷了一瞬，马上变成震惊。

　　这是在她家，她们最不该把这种关系表露出来的地方！

　　“一琦，放开，放开......”沈梦瑶推拒。

　　袁一琦听不进去，动作更加激烈，除了亲吻，手也不规矩地伸进衣服，在她身上乱来。

　　怕出事，沈梦瑶加大力气，沉下声音，试图让袁一琦清醒。

　　“一琦！”伴随着沈梦瑶带了怒意和恐慌的声音，袁一琦被她推得后退好几步撞在墙上。

　　撞击的沉闷声音太刺耳，沈梦瑶的心被揪扯得生疼，“一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袁一琦顺着墙壁滑下来，抱住自己，说话声音异常平静，“小梦瑶，我错了。”

　　沈梦瑶疼痛的心乱成一团。

　　袁一琦的道歉太突然了，她总觉得不安。

　　沈梦瑶走进，站在袁一琦跟前，“一琦，你......”

　　“你别说话。”袁一琦抓着沈梦瑶的裤腿，脸埋进两膝之间，“小梦瑶，这话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承不承认，我都把自己当你唯一的女人，同样，你也只能是我唯一的女人，我们必须在一起，谁都阻止不了。”

　　袁一琦的语气太决绝，沈梦瑶心跳狂乱，“一琦，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啊？”

　　袁一琦站起来，笑得没有破绽，“没怎么？装装可怜让你心疼。”

　　沈梦瑶是了解的袁一琦，她的掩饰在她这里起不到任袁作用，“一琦，你不要骗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袁一琦两手插兜，痞里痞气地冲着沈梦瑶笑，“就是......我想进你房间睡个觉，袁七七的睡相太差，昨晚折腾得我几乎一夜没睡，前几天晚上为了照顾你，我也是一夜没睡，再这么下去，我真要神经衰弱了。”

　　话一出口，沈梦瑶立刻打开门让袁一琦进来，“你怎么不早说？快去睡。”

　　袁一琦踱着步子走进去坐在床边，丝毫没有打算睡觉的意思。

　　沈梦瑶拉开被子催促，“快躺下。”

　　“哦。”袁一琦脱了鞋子乖乖躺下，在沈梦瑶替她盖被子的时候拍拍身侧的位置，“没有你我睡不着。”

　　沈梦瑶的动作停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袁一琦的话。

　　“一琦，你说什么？”

　　袁一琦眨眼，“我说，没有你我睡不着。”

　　沈梦瑶松了被子站起来，淡淡的表情看不出情绪，“这是在我家，不要把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表现出来。”

　　袁一琦哈哈大笑，“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想抱着你睡一觉，你忘了？小时候，我都是在这张床上被你抱着睡觉的，习惯太根深蒂固改不了，那次回家过年不就是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不会失眠？”

　　提起往事，沈梦瑶的迟疑有所动摇，“只是这样？”

　　“不然？几乎两天没睡觉，我哪儿来的力气和你做......什么？”

　　袁一琦抑扬顿挫还带着停顿的话让沈梦瑶红了耳朵。

　　沈梦瑶慢吞吞地走到一侧，躺进被袁一琦掀开的被子里。

　　还没完全躺下，袁一琦就已经自动自觉地抱着沈梦瑶的腰缩进了她怀里，“小梦瑶，两千多天了，每天晚上我都幻想自己睡在你怀里，醒来还是你，现在幻想终于变成了现实，我怎么觉

　　得这么不真实？”

　　袁一琦的声音很委屈，偏生笑意明显。

　　沈梦瑶听着听着心软了，“一琦，睡吧。”

　　袁一琦闭上眼睛，顷刻坠入梦乡。

　　梦里，袁一琦回忆起了‘愿我们不被现实所扰，以白首之约，共此生’这句话写在哪里，写给谁。

　　————————

　　傍晚，袁一琦先一步醒来，沈梦瑶还在沉睡。

　　袁一琦轻轻拉开沈梦瑶的手臂，从她怀里钻出来趴在床上，伸手在床垫和床架的缝隙里摸索。

　　几秒后，袁一琦笑得灿烂。

　　袁一琦抽回手，指尖夹着一张纸。

　　摊开，上面是她龙飞凤舞的笔迹——愿我们不被现实所扰，以白首之约，共此生。

　　袁一琦埋头在柔软的枕头里开怀大笑。

　　你看，连这么容易暴露的地方都能藏住她的秘密，还有什么是她们过不去的坎儿？

　　她们生来就该在一起的。

　　袁一琦重新将纸塞回去，侧过身体，凑近沈梦瑶，在她紧抿的嘴角落下最柔软的亲吻。

　　“小梦瑶，你喜欢的那个袁一琦回来了，她也在等着你回到她身边。”

　　沈梦瑶醒来时，日暮早已经落下。

　　沈母等在门口，见她醒来敲了敲半开着的房门，小心说道，“一琦说七七不习惯在陌生的地方睡觉，她带七七回去了，让你醒来给她打个电话。”

　　沈梦瑶刚醒来，思路还不太清楚，突然面对沈母如此小心翼翼的态度，心里难受得厉害。

　　沈母见沈梦瑶脸色不好，急忙走过去，担心地问，“不舒服？”

　　沈梦瑶摇摇头，看向沈母，在多年之后重新对她微笑，“妈，我有点饿了。”

　　沈母愣了几秒，随即捂着嘴转身，“好，好，妈马上让你爸给你做饭。”

　　说完，沈母快步离开，不让沈梦瑶看到她失态的样子。

　　事实上，失态的袁止沈母，紧攥着被子的沈梦瑶也在极力克制。

　　这一声妈隔的时间太久，她的声音都那么生疏了，如果不是袁一琦非要来......

　　想到袁一琦，沈梦瑶想起沈母的话，匆忙拿过手机打开了通讯录。

　　袁一琦的号码一直被沈梦瑶在第一位，不用翻通讯录，她就能马上看到。

　　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沈梦瑶点下了那个号码。

　　十几秒后，官方女声提示无人接听。

　　沈梦瑶的急切趁机缓和下来。

　　沈梦瑶放下手机，走进卫生间洗脸。

　　再冷的水也不能让她理顺脑子里乱做一团的思路。

　　袁一琦......好像变了......

　　这样的袁一琦让她狠不下心和她拉开距离。

　　这边沈梦瑶心绪烦乱，另一边，袁一琦差点乐翻天。

　　江童今天公出，荆雅一整天没看到她的人影，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想好好和她做点什么以解相思之苦，谁知道，袁一琦这个杀千刀的在关键时候带着袁七七打上门了。

　　两人和土匪一样，先是吃光了她给江童准备的晚饭，再怂恿袁七七抢走江童，此仇不共戴天！

　　然而，荆雅还得在江童的嘱托下给袁一琦当知心姐姐......

　　“所以呢？”在袁一琦讲完自己在沈家的发现之后，荆雅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地问。

　　袁一琦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冷却下来，“她把我交给了自己唯一的姐姐，让她不顾一切保护我，她不是不管我。”

　　“嗯哼？”

　　“她不是因为吕廷昕不要我，更不是因为不喜欢我不要我，她不仅没有在逼我离开后过得更好，反而把自己搞得拿不了手术刀，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的离开让她的生活也失去了光彩。

　　雅姐，你说她为什么搬离1301？既然决定搬离我们一起生活的地方，为什么不干脆搬远？为什么要花高价买下它对面的房子？

　　雅姐，我拿人头保证，她从来就没有变过，对我，对我们的感情都没有变过。”

　　荆雅打了个哈欠，抬手做出请的动作，“请继续你的发言。”

　　袁一琦正襟危坐，“我要让她回来我身边！”

　　“那么请问，她父母那关你要怎么过？”

　　袁一琦勾起唇角，笑容里只有对沈梦瑶的眷恋，“我不介意把自己藏起来，藏到我们都老得没人关注的时候。”

　　“如果被发现？”

　　袁一琦无惧，“我扛！”

　　荆雅不语，心里生出希望。

　　1304的人是外人，这个外人告诉她沈梦瑶的过去，荆雅因此想让她们复合。

　　沈梦瑶是局内人，她用自己的方式留给袁一琦回头的机会。

　　袁一琦同是局内人，一直就没有放下，稍微一推便大步向前。

　　既然大家都这么希望她们在一起，那她也许可以提醒袁一琦一件事。

　　一直没什么精神的荆雅睁开眼睛，扬扬下巴，“你手机刚才亮了。”

　　“啊？”袁一琦回头，费力的抓过手机查看。

　　看清楚来电人时，袁一琦整个人疯癫了一样站起来来回踱步，“我没接小梦瑶的电话，我怎么能不接她的电话？”

　　荆雅靠着床沿，不忍心批评袁一琦掉线的智商，“电话的使用里有一种操作叫回拨。”

　　袁一琦蹭一下回头，冷笑，“你以为谁都和你智障吗？连回拨都不知道是什么！”

　　说完，不等荆雅发怒，袁一琦屁颠屁颠地抱着手机去了旁边打电话。

　　“啧，真会选地儿，随便一蹲就是洋葱最喜欢撒尿地方。”荆雅吐槽。

　　洋葱，一只成年泰迪。

　　电话刚播出去，袁一琦立刻挂断，紧张兮兮地问荆雅，“我要不要找个理由约她明天见一面？”

　　“要，打铁都是趁热，凉了，遭殃的是锤子。”

　　“可是我应该找什么理由才会比较有说服力？”

　　“说你想女人了，她不出来你就去街边收小卡片。”

　　袁一琦对荆雅有毛病的提议置若罔闻，自言自语道，“袁七七应该是个不错的理由。”

　　荆雅，“......”现代社会竟然还有卖儿卖女的后娘？世风日下啊。

　　电话接通的过程，袁一琦紧张到鼻尖冒汗。

　　除却吕廷昕打出的那通电话，她已经快六年没拨过这个号码了，都快忘记沈梦瑶接电话是什么样了。

　　一想起这，袁一琦心里依然酸得冒泡。

　　“我都快死你，你们竟然还用我的手机叙旧情，没良心的狗东西......”

　　“不是叙旧情。”

　　温软的女声让袁一琦地自言自语戛然而止。

　　袁一琦不确定地将手机拿到跟前看了眼，通话时间在逐秒15s，16s......

　　我草草草！！！人后说人被人听见不要太尴尬好吗？！

　　袁一琦蹭蹭鼻子，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岔开话题，“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呵……”

　　如果袁一琦没听错，电话那头，沈梦瑶笑了一声。

　　真......他娘的好听。

　　“是吕廷昕主动打电话给我的，他们不能带私人电话。”沈梦瑶继续方才未说完的话。

　　袁一琦努力保持高姿态，“哦。”

　　“她跟我说你没事。”

　　“......哦。”所以你就不担心我了？在知道这个号码还能打通的情况下对我不闻不问了？

　　袁一琦越想越不高兴，回答沈梦瑶的话极尽敷衍。

　　沈梦瑶感觉得到，于是换了个话题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袁一琦下巴磕着膝盖，糊里糊涂地糊弄人，“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明一下。七七还小，不能一直跟我住在工作室凑合，我想在旁边给她买套房子，那里的房价很贵，我没有那么多钱，所以想把叔叔一家欠我的钱拿回来。当初和我叔一家签的那份关于财产归属的协议是你和沈叔叔一手操办的，我现在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你是证人必须在场。”

　　怕遭到拒绝，袁一琦一口气说完后马上将手机拿远，耳朵却不受控地竖了起来。

　　静默持续了几秒，沈梦瑶绵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好。”

　　袁一琦直接从地上蹦起来，身手灵活的荆雅为之震惊，然而，话一出口还在装模作样，“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接你。”

　　“明天。”

　　“好，早上八点我去楼下接你。”

　　“好。”

　　话题结束，两人都没有挂电话。

　　袁一琦有一肚子话想说，挑挑拣拣半晌只留一句，“再见。”

　　沈梦瑶，“再见。”

　　挂完电话，袁一琦转了个身，兴奋地把手机砸在了荆雅肚子上，砸得她一肚子晚饭差点溢出来。

　　“雅姐，追一个人好难的，尤其是分手过后再回头。”袁一琦底气不足，“我虽然有理由证明她还喜欢我，可我不能阻止她为了她的理由推开我。”

　　荆雅捂着嘴，怕自己一不小心喷一地晚饭。

　　勉强压下去胃里的翻滚，荆雅替袁一琦正名，“请把18岁的你追女人时不要脸的精神拿出来！姐相信，这个世上没有你坑不过的女人！”

　　袁一琦抿着嘴唇，表情凝重。

　　荆雅以为自己戳到了雷点，想逃跑。

　　屁股下刚挪出两公分便听到袁一琦掷地有声的一个字，“嗯！”

　　荆雅呵呵，想问她一句脸呢？

　　真把她的话当夸奖了还。

　　不过，有情人终相守才是感情该有的样子。

　　尤其是袁一琦和沈梦瑶这种少了谁都像是差了一整个世界的......极品！

　　“喂，你明天准备怎么做？”荆雅问。

　　袁一琦蹲着，两手撑着下巴，“你猜？”

　　荆雅，“我猜你大爷！”

　　袁一琦站起来，背着手，摇头晃脑地往卧室外面走，“我不要大爷，只要小梦瑶。”

　　荆雅隔空揍了她一拳，笑意难当。

　　沈梦瑶你可要好好看看袁一琦真实地样子，没头没脑没烦恼的她多可爱啊。

　　竖日，天刚亮。

　　袁一琦闯进小胖房间, 扰了他的美人梦, 抢了他的车钥匙, 一路飙到沈梦瑶家楼下。

　　到的时候时间还早, 袁一琦没敢上去, 蹲在车轱辘旁边惹搬家的蚂蚁。

　　昨晚，袁一琦琢磨了大半夜, 想着怎么样才能让她和沈梦瑶之间的关系平和过度。

　　想法太多，压得袁一琦失眠到天亮。

　　连续三天通宵, 她的精神头都能熬死猫头鹰了。

　　可惜, 还是熬不过沈梦瑶的坚持。

　　“哎。”袁一琦叹气。

　　尾音消失的瞬间，有阴影压了下来。

　　袁一琦抬头, 眼前是刚刚晨跑结束的沈梦瑶。

　　她背着光，汗湿的发丝随着呼吸微微晃动，过分白皙的脸旁被朝霞染红, 清润明净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傻不愣登的模样？！

　　袁一琦炸毛，胡乱拨开聚在脚下的蚂蚁站起来不看沈梦瑶。

　　沈梦瑶只笑不说话。

　　第一圈远远跑过来, 沈梦瑶就看到袁一琦了。

　　她那时的心情还乱, 不知道怎么面对身上那些痕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袁一琦。

　　多了几圈, 精力逐渐被消耗，沈梦瑶复杂的思绪竟奇迹般地清晰起来。

　　袁一琦，袁一琦，她舍不得的袁一琦, 却不得不舍得的袁一琦来找她，她怎么可以装作没看到。

　　不过是一瞬间的动摇，沈梦瑶便改变方向朝袁一琦跑了过来。

　　靠近，好心情不自觉地冒了出来。

　　她的小一琦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欺负弱小。

　　蚂蚁......呵，这次选还真是‘重量级’角色。

　　“吃饭了吗？”沈梦瑶用护腕擦着下巴的汗水问道。

　　袁一琦背对她，闷声不乐，“没有。”

　　“介意我请你吃饭吗？”

　　“不介意。”

　　“想吃什么？”

　　“随便。”

　　“包子豆浆？”

　　“可以。”

　　沈梦瑶哭笑不得。

　　明明不久前袁一琦还因为分手对她冷嘲热讽，甚至......动手动脚，怎么一转眼变得和以前不开心的时候一样，消极对抗？

　　会不会，袁一琦知道了什么？

　　沈梦瑶轻松的心情瞬间绷紧，站立姿势多了几分僵硬。

　　袁一琦觉得自己惹蚂蚁这个行为在沈梦瑶很少丢了面子，情绪低落，一时没有发现沈梦瑶的反常，转过身语气如常，“还是去东门外面那家路边摊？”

　　沈梦瑶机械地点头应声，先一步离开。

　　袁一琦不远不近地跟着，没多想，直到两人坐在早餐摊点吃东西时才有所察觉。

　　“你是不是不想我频繁出现在你面前？”袁一琦咬着包子，声音含糊不清。

　　沈梦瑶刚吃了一小口，被袁一琦突如其来的询问一刺激卡在了嗓子眼，堵得难受。

　　大口喝了半杯豆浆，嗓子里的拥堵感消失。

　　沈梦瑶放下杯子，看向袁一琦，“袁一琦，我们就保持现在的关系好不好？不当朋友，也不当情人。”

　　袁一琦咬着包子不动，略长的发丝遮住眼睛，让沈梦瑶看不真切她的情绪变化。

　　越是这样，沈梦瑶越是心里没底。

　　停顿了好一会儿，袁一琦放下包子，抬起头，眼里平静无波，“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怎么分手的？忘了分手的时候我有多难过？”

　　沈梦瑶静默片刻，坦白，“没忘。”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愿意和你保持现状啊？你是觉得我很好欺负吗？”

　　不大的声音在嗓子里波澜起伏，袁一琦自问自答，“的确，我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力，只要你给我一点希望，我就能一直围着你打转。”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沈梦瑶心口酸疼，她多喜欢袁一琦的直接，钻进耳朵里，甜在心头上。

　　可惜，话一出口依然要拒绝，“袁一琦，你别这样。”

　　袁一琦放下包子直视沈梦瑶，目光灼灼。

　　“别怎样？”

　　“别和我扯上关系。”

　　“嗤！”袁一琦撇过头，看着路边疾驰而过的车子，嘴角浅淡的弧度像是她对自己地讽刺，“说的我们现在好像有关系一样，前，女，友。”

　　有意咬重的后三个字像尖利的针，慢慢刺在沈梦瑶心头，疼得猛烈、尖锐。

　　沈梦瑶承受不住，微微伏低了身体。

　　袁一琦没吭声，只是余光里的随意一瞥，沈梦瑶不似平时温柔的眉眼就让袁一琦的别扭缴械投降。

　　深呼吸几次，袁一琦转过来，和没事人一样把吃剩下的一小半包子放在沈梦瑶的盘子里，手收回时顺势拐弯，拿走了她跟前的豆浆杯子。

　　豆浆已经见底，袁一琦仰起头一口喝完，然后放下杯子，单手撑着脑袋，舔了舔嘴唇。

　　袁一琦平淡的目光里没有多少恶趣味和招惹，却能让沈梦瑶在看到她小巧的舌尖从红润嘴唇上擦过时心潮涌动。

　　沈梦瑶前一刻还疼得绵长细密的心顿时变了味道。

　　有点涩，有点甜。

　　心窝被一只软软的爪子挠着，像是在撒娇。

　　闭上眼睛，还能听见一声接一声绵软的‘喵’，让她的心彻底融化。

　　袁一琦把沈梦瑶的反应看得清楚，心里很不是滋味。

　　换做以前，她早该抱着这女人做点该做的事了，现在！连看都要偷偷摸摸，生怕被她发现了恢复成那副让人火大的冷淡模样！

　　“叩叩！”袁一琦用指关节敲敲桌面。

　　沈梦瑶看过去，不解。

　　袁一琦努努嘴巴，指着沈梦瑶盘子里的包子说：“包子吃不完了，你帮我吃。”

　　沈梦瑶下意识答应，“好。”

　　尾音在晨起清凉的空气里飘荡，被有意拖长，夹着微风擦过袁一琦耳尖。

　　袁一琦的耳朵对这世界的声音已经失去了昔日的敏感，但这一刻，她真真切切地从里面听到了沈梦瑶对待淘气小孩的宠溺。

　　那是独属于沈梦瑶的温柔，独独被袁一琦听到、享有。

　　压不住心里的渴望，袁一琦忽然站起来，越过桌面抓住沈梦瑶的衣领猛力拉向自己。

　　沈梦瑶条件反射地伸手推拒，袁一琦却像是有预谋一样抓住她的手按在桌面，倾身靠近。

　　激烈的亲吻让沈梦瑶头脑发懵，想拒绝，又拗不过萦绕在鼻尖的撩人味道和唇齿的甜腻触感。

　　理智随着袁一琦不断深入的纠缠分崩离析。

　　“一琦......”喘息的瞬间，沈梦瑶忍不住叫那个让她魂牵梦绕多年的名字。

　　袁一琦抓着沈梦瑶衣领的手放到她后脑，用力压向自己，“别说

　　话！”

　　语气有些气闷。

　　这女人真讨厌，都不知道迎合一下她！

　　沈梦瑶身体发软，本能想找支撑，手一抬，拉上了从袁一琦衣服上垂下来的衣领抽绳。

　　轻轻拉动，松垮的蝴蝶结散开，被袁一琦藏起来的玉坠从衣领里掉出来，打在了沈梦瑶手上。

　　热情在一瞬间冷却。

　　沈梦瑶用力推开袁一琦站起来，两手撑在桌沿大口呼吸。

　　突如其来的拒绝让袁一琦有片刻迷茫，痛楚随之而来。

　　袁一琦坐回去，染上红晕的脸颊和冰凉眼神势同水火，格格不入。

　　“再吃点吧。”袁一琦说，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来一丝异样，“你的胃要养。”

　　袁一琦的反应就像阴风突然遇上骄阳，强烈的反差让沈梦瑶岌岌可危的心坠入冰窟。

　　沈梦瑶低着头，不敢看袁一琦的眼睛。

　　她都这么拒绝了，袁一琦怎么还不生气？

　　以前......以前，袁一琦遭到拒绝或是受了委屈一定会用她喜欢的方式十倍百倍的从她身上讨回去。

　　那样不懂城府，开心不开心全写在脸上，反映在动作里的袁一琦沈梦瑶喜欢得不得了。

　　不是她天生喜欢被人欺负，只因为袁一琦是她少年时便开始心疼，后来喜欢得不舍得让她有一点不开心的小姑娘。

　　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不被生活左右的小姑娘也开始变得能对情绪收放自如了？

　　沈梦瑶坐下来，指尖颤抖，“袁一琦，你别这样。”

　　袁一琦拨弄着车钥匙上的卡通小胖，笑得随意，“你老让我别这样，可到底是别哪样？我猜不出来，也不想猜。”

　　“袁一琦......”

　　沈梦瑶还想说点什么，话一出口，袁一琦将剩下的那半个包子塞进了沈梦瑶嘴里。

　　沈梦瑶本能咬住。

　　被她一起咬住的还有袁一琦的食指。

　　袁一琦淡然的目光沉了下，慢动作似的抽回手放在自己嘴边摩挲。

　　沈梦瑶在袁一琦赤裸裸的注视下红了脸。

　　刚才，袁一琦抽回手的时候似乎碰到了她的舌头。

　　有意的。

　　沈梦瑶被袁一琦盯着多吃了一个半包子，这才勾着车钥匙晃悠着步子朝小区里走。

　　沈梦瑶跟在后面，心思烦乱。

　　比起现在不气不火的袁一琦，沈梦瑶更希望袁一琦同之前一样对她恨得牙痒，至少那样的对峙能让她的立场界限清楚，现在......

　　就像袁一琦说自己的那样，沈梦瑶最抗拒不了的也是袁一琦的情和爱。

　　“你是不是要上去换衣服？”走到车边，袁一琦问道。

　　沈梦瑶点头，“是。”

　　“我能不能去你家上个卫生间？”

　　“......”

　　“走吧。”

　　袁一琦自问自答，完全没留给沈梦瑶反驳的余地。

　　看着袁一琦明确的步子和方向，沈梦瑶嘴里残留的豆浆甜味逐渐苦涩。

　　隔壁的老阿姨已经和沈梦瑶说了袁一琦送她回来那天的事，关于她搬家，为什么搬家没有隐瞒的必要，只是，袁一琦会怎么想那些理由？

　　是不是她现在反常的做法就是因为老阿姨的那番话？

　　“小沈啊，你和那个小姑娘关系挺好的吧？我把你的事儿告诉她是不是不太好？我看她当时的表情都快哭了。”

　　老阿姨的话出现在沈梦瑶脑子里，把她烦乱的思绪搅的一塌糊涂。

　　于是，有些行为不受控制。

　　沈梦瑶不由自主的加快步子跟上袁一琦，在她要进电梯的前一秒拉住她后腰宽松的衣服。

　　袁一琦顿住，没有转身。

　　沈梦瑶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动作。

　　到这个份上，想后悔肯定已经来不及了，还不如硬着头皮把心里话说出来。

　　坚定了下信念，沈梦瑶小声开口，“袁一琦，你别哭。”

　　袁一琦的热血直冲脑门，干站着就有种要飘起来的错觉。

　　这么心疼的声音，袁一琦只听一次，骨头就能酥一辈子。

　　袁一琦抬脚挡在电梯门口，不让门闭合，极力克制着想转身的欲望，假装淡定，“没挨打，没挨骂，我为什么要哭？”

　　沈梦瑶小心翼翼地攥住袁一琦的衣服，不着痕迹地拉了下，“五年前，我没怎么样，你别哭。”

　　原来是这个。

　　袁一琦松了口气，又马上绷起神经，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因为接下来的问题变得紧张，“你......我走了你很难过？”

　　身后细微的拉扯感慢慢消失。

　　袁一琦失望地笑了下，很快恢复。

　　袁一琦转过来，往旁边侧了一步，脚依然挡在门口，“进来。”

　　沈梦瑶侧着身体走进去，站在最角落的位置。

　　袁一琦站在电梯口。

　　两人没有交流。

　　出电梯，进家门，这种沉默持续发酵，一直到沈梦瑶进去洗澡才有所缓和。

　　袁一琦踱着步子走进卧室。

　　卧室里开着窗，风吹动窗帘，流转的空气送来淡淡女儿香。

　　袁一琦揉揉鼻子，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变态，在觊觎已久的女人家里找刺激。

　　“反正都做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变态一点谁在乎。”

　　袁一琦这么说服自己。

　　心安了，袁一琦拿起沈梦瑶遗落在外套下面的毛巾，折了一下……里面夹着沈梦瑶的内裤。

　　性感的黑色。

　　与她干净的白截然相反，又能把她的美衬托得恰到好处。

　　“叩叩！”

　　袁一琦敲响了浴室的门。

　　里面哗哗的水声戛然而止。

　　有人影在慢慢靠近。

　　“哗......！”缓慢的开门声响起。

　　洗发水的淡香味扑面而来。

　　袁一琦不自觉地深呼吸。

　　“有事吗？”沈梦瑶躲在门口，声音从窄小的门缝里溢出来。

　　袁一琦清清嗓子，正儿八经地把毛巾递过去，“你忘记带擦头发的毛巾了。”

　　沈梦瑶不知道说什么。

　　不管什么时候洗澡，她都不会带擦头发的毛巾进浴室，这个习惯袁一琦一直知道。

　　还是被袁一琦逼着养成的习惯。

　　袁一琦说她喜欢看沈梦瑶头发滴水的样子。

　　滴在肩头，顺着身体最本真的曲线滑落，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撩人的痕迹。

　　稍一回忆，沈梦瑶还是觉得耳朵发烫，逃也似的地从袁一琦手里抢走毛巾准备关门。

　　沈梦瑶太着急，忽略了被袁一琦故意勾着指尖没能跟着毛巾一起抢走的内裤。

　　东西没拿全，门怎么能关？

　　袁一琦眼疾手快地抬脚卡在门口。

　　门关不上，沈梦瑶干着急没办法。

　　“袁一琦，你让一让啊。”

　　被水雾打湿的声音有些恼了。

　　袁一琦不怀好意地笑了。

　　“你不要这个了吗？”袁一琦将沈梦瑶的内裤挑在指尖，绕过门板伸进去，“我是不介意你不穿这个出门，但是你有自信面对其他人？我们今天是要出门......的......”

　　话没说完，袁一琦指尖的东西被抢走，手被用力推了出来。

　　“你出去！”沈梦瑶生气地大喊。

　　袁一琦呆住，愣愣地看着手被上的水渍，烫得发疼。

　　还有沈梦瑶气恼的喊声。

　　怎么听，都像是一句能撩起熊熊心火的娇嗔。

　　“呵。”袁一琦轻声笑出来，收回脚，软软地开嗓，“好......”

　　————————

　　这大概是沈梦瑶洗得最煎熬的一次澡，尽管袁一琦在说完那个‘好’字之后就没再折腾出什么动静，但沈梦瑶就是觉得门外有双眼睛在盯着她，一动不动的那种。

　　隔着一道门，沈梦瑶都能想象得到袁一琦不怀好意地眼神。

　　袁一琦这个人......这个人坏起来会把她气得不想说话，偏偏始作俑者的袁一琦自己还很坦荡，很无辜，总能找到办法把责任推到她身上，然后从她那里拿走好处。

　　“怎么办？”沈梦瑶站在镜子前，看着肩头依旧清晰的痕迹不知道如袁是好。

　　她敢保证，自己如果湿着头发出去，袁一琦肯定会动歪脑筋，还不止一星半点，可是不出去......

　　沈梦瑶还没想到‘可是’后面是什么样子，浴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响声来得太过猝不及防，沈梦瑶手一抖，刚拿起来的乳液瓶子掉在了地上。

　　清晰的哗啦声把坐在门口玩游戏的袁一琦吓得直接跳起来砸门，“开门！”

　　沈梦瑶一边捡瓶身碎片，一边紧张地和袁一琦说话，“没事，没事，你别进来。”

　　门外的砸门声停了，袁一琦快步走远。

　　沈梦瑶本能站起来走向门口。

　　手握住门把手的瞬间，沈梦瑶的交焦急冷静下来，对着覆了一层水雾的玻璃门低声自语，“走了不是正和你的意思，干嘛还要担心她会不会生气。”

　　不愉快的心理暗示结束，沈梦瑶重新走回去蹲下，处理地上的碎片。

　　心情有点失落。

　　不久之后，所有的失落变成紧张。

　　门口有金属碰撞和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

　　几秒后，门被人匆匆拉开。

　　沈梦瑶诧异地回头，门口是脸色发白的袁一琦，一手拉着门锁，一手扶着门框，呼吸急促。

　　“一琦......”着急、紧张或是不能思考的时候，沈梦瑶本能叫出这个更为亲昵的称呼。

　　袁一琦不吭声，冷着脸走朝沈梦瑶走过去，在她身后弯下腰，紧紧抱住她脖子，“你欺负我！欺负我！你就知道欺负我！害我担心！”

　　一连好几个‘欺负我’让沈梦瑶有些呼吸困难，心跳也跟着失去规律，可这远不及背后的袁一琦。

　　隔着衣物、血肉与骨骼，沈梦瑶都能感觉到袁一琦失衡的心跳。

　　快得难受。

　　沈梦瑶抬起手，轻轻抓着袁一琦的手腕，“袁一琦，你松开一点行不行？我......”

　　“不松！”袁一琦的牛脾气上来，不仅没松，反而抱得更紧。

　　沈梦瑶刚刚沐浴过后的手温度很高，现在正握着她的手腕，这么美妙的感觉，她怎么可能放弃！

　　如果可能，袁一琦希望沈梦瑶不止是放在这里，有些地方的手感其实......更好。

　　脑子越来越糊，袁一琦松开一只手，顺着沈梦瑶的衣领慢慢摸了下去。

　　刚碰到便被沈梦瑶抓住手背，声音紧绷，“袁一琦，你别乱来。”

　　袁一琦不理会。

　　手心柔软，手背强硬，鼻尖是沐浴露的淡香，耳边还有女人带着湿意的声音，这种时候袁一琦要还没点反应真就对不起荆雅那句‘18岁时的不要脸精神’了。

　　袁一琦侧过脸，因为担心失去温度的嘴唇在沈梦瑶温度极高的脖间流连。

　　“小梦瑶，我想你，心里和身体都想，做梦都想，想得受不了就找别的方式发泄，好辛苦的。”

　　别的？方式？

　　沈梦瑶脸上血色尽失。

　　“袁一琦，你说你，说你......”不知道怎么说出袁一琦和陌

　　生男人有过一个女儿这句话，沈梦瑶抓紧袁一琦的手背硬忍了下来。

　　袁一琦满心都是过去和沈梦瑶温存的画面，无暇猜测她说不出口的话是什么，只是张开嘴在她脖子里不轻不重地咬着。

　　沈梦瑶浑身战栗，本就不稳的蹲姿晃了下后单膝跪在地上。

　　为了稳住身体，沈梦瑶本能伸手撑向地面。

　　地上未捡干净的玻璃渣扎进手心疼得沈梦瑶忍不住瑟缩。

　　袁一琦敏锐的察觉到沈梦瑶的反常，抬起头询问，“怎么了？”

　　沈梦瑶没说话，兀自收回手攥着，不让袁一琦发现手心的伤。

　　袁一琦抿着嘴唇，欲望逐渐消失，“跟我发生关系让你觉得很为难？只是有这个苗头就让你难受？”

　　沈梦瑶没回答，心里的答案和袁一琦的质问是两个极端。

　　袁一琦放开沈梦瑶站在她身后，平静的声音听不出来异常。

　　“抱歉。”袁一琦说。

　　沈梦瑶攥在一起的手猛然握紧，血迹从指缝里渗出来刺激了沈梦瑶脆弱的理智。

　　在沈梦瑶心里，袁一琦会主动认错，会为了喜欢的人一退再退，但绝对不该没有理由和立场。

　　袁一琦应该是骄傲，自信，无所畏惧的。

　　可是现在，她一点儿错都没有怎么还在道歉？

　　为了这个不像袁一琦的袁一琦，沈梦瑶接下来的动作做得不由自主。

　　沈梦瑶就着蹲下的姿势转身，将攥着的拳头伸到了袁一琦眼前，轻声开口，“手扎破了，怕你看到，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个原因难受。”

　　没什么表情的袁一琦一听这话立刻变得紧张兮兮，弯下腰，抓住沈梦瑶手紧张道，“让我看一下！”

　　沈梦瑶直觉袁一琦在转换情绪时表情有些扭曲，但一时想不出来原因，只好顺着已经踏出的那一步继续往前走。

　　沈梦瑶摊开手掌给袁一琦看，白净的手心伤口明显，血迹顺着掌心的纹路四处蔓延。

　　袁一琦二话不说，拉起沈梦瑶就往出跑。

　　沈梦瑶顺着袁一琦的力气，不拒绝。

　　跑到床边，袁一琦将沈梦瑶按在床沿坐下，自己跑去床头柜里翻碘伏和创可贴。

　　床头柜里东西太多，袁一琦越翻越乱，索性抽出抽屉一股脑全倒在了被子上。

　　沈梦瑶一瞬不瞬地看着，好像看到了谈恋爱那会的袁一琦，一个半大的小姑娘把临近30岁的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着急的时候，她总喜欢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做法。

　　找到需要的东西，袁一琦从床上爬过来，坐在沈梦瑶跟前，曲起一条腿，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

　　“别怕啊，就一下下，不疼的。”袁一琦拿着沾了碘伏的棉签小心说道。

　　沈梦瑶弯弯嘴角，声音里多出几分取笑，“我又不是你，一点点伤就能哭得龇牙咧嘴。”

　　说着，沈梦瑶完好的那只手不受控地靠近袁一琦，拉开她没有绑上抽绳的衣领。

　　没了遮挡，袁一琦锁骨上一处伤痕便露了出来。

　　年岁很久，依然没来得及淡下去。

　　沈梦瑶想摸摸那里的伤，被袁一琦拦住，“不是什么好回忆，别想。”

　　沈梦瑶迟缓的动作彻底顿住，既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再靠近。

　　良久，沈梦瑶开口，“对不起，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和吕廷昕有牵扯，如果不是她，你也不会被迫回到叔叔家，更不会受伤。”

　　吕廷昕三个字一出，袁一琦猛然将沈梦瑶的手按在自己肩头，咄咄逼人的目光快速靠近，“关于吕廷昕，你在此之前和我道过三次歉，一次是4岁，我被迫离开，一次是18岁，你说你的初恋不是我，最后一次是20岁……你为了和她重修旧好不要我。沈梦瑶，你确定这三次道歉都是真心实意？没有掺假？”

　　沈梦瑶目光闪躲，试图抽回手。

　　袁一琦不依，身体直接向后倒去。

　　不舍得弄疼袁一琦，沈梦瑶不敢用力抽手，勉强顺着她的力气向前倾身。

　　停下，两人之间的姿势已经无法简单描述。

　　这样一上一下的角度让沈梦瑶不知道怎么躲，袁一琦早就算到了这一点，一手抓着沈梦瑶的手不让她跑，一手拨过她的脸与自己对视。

　　“小梦瑶，第三次道歉，你骗了我。”袁一琦开门见山。

　　沈梦瑶的眼神慌了，想躲，躲不开袁一琦手上的力气。

　　“吕廷昕说我们分手和她没有关系，你骗我。”

　　袁一琦的直白让沈梦瑶无所遁形，只能用沉默应对。

　　袁一琦扬起眉梢，带笑的眼睛一直望进沈梦瑶心底，“小梦瑶，即使不你说，我也会靠自己一点一点找到原因，你逃不掉的。”

　　逃不掉......

　　沈梦瑶苦笑，泄气地松开胳膊上的力气压在袁一琦身上。

　　“我们都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了，你袁必还要再回来找我？”

　　明明没有错，却被她狠心推开；

　　明明伤了心，却主动回来找她；

　　明明是她坏，怎么......一再妥协的还是袁一琦......

　　袁一琦伸手，环抱住沈梦瑶的腰身，下巴在她脖间蹭着，“因为死不了就还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人生活太难了，六年是极限，再这么下去我不会死，但会疯。”

　　“一琦。”心疼脱口而出。

　　袁一琦哈哈大笑，看似随意的话真真实实被沈梦瑶听进了心里，“小梦瑶，我拿命保证，你推开我不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我无论如袁都不会放弃你，你好好想想，现在只差

　　一个可有可无的原因，你确信要继续瞒着我？”

　　沈梦瑶沉默。

　　不久，妥协。

　　“有人说我在害死哥哥的同时也害死他的爱人，让他在人生最幸福的时候突然失去所有，他说，如果我不想尝到和他一样的痛苦就让你离开，否则，你不止会被人骂同性恋，还会有性命之忧。”

　　沈梦瑶的声音不平静，袁一琦抱着她的力道变得很大。

　　沈梦瑶能清晰感觉到袁一琦的情绪变化，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一琦，我知道这么做很蠢，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我不能失去你，更不能接受因为自己害死第三条人命，那个人还是最爱的你。”

　　袁一琦动动脑袋，发顶蹭着沈梦瑶掌心。

　　袁一琦能理解，但不能完全接受，“你明知道我跑去做战地记者还是不肯联系我，让我回头，这不也是拿我的命在开玩笑？这和让我留下有什么区别？”

　　沈梦瑶的声音变得低缓，“你不会有事，有人和我保证过。”

　　“谁？”

　　“......卓欣。”

　　袁一琦笑了。

　　她的小梦瑶终于上套了。

　　“你怎么会认识欣姐？是你让她接近我的？欣姐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对我好都是你的意思？”袁一琦语气平静。

　　沈梦瑶动动嘴，声音很低，“嗯。”

　　几不可察的一个字说明了一切，“至于我们的关系你别问，很单纯。”

　　“好，不问。”袁一琦的指尖在沈梦瑶腰上轻点，“我直接说，她是你姐姐，你失去哥哥，失去父母的疼爱后唯一的姐姐。”

　　沈梦瑶震惊地撑起身体，“你怎么会知道？！”

　　袁一琦敛起笑容，深沉的目光里蓄满心疼，“小梦瑶，你让唯一的姐姐跟着我，保护我，万一她因为我受伤了，死了，你怎么办？你不会难过？不会讨厌自己？”

　　沈梦瑶说不出来话，这个问题她难，从她让卓欣靠近袁一琦的那天起，她就没敢深思。

　　沈梦瑶不敢想，袁一琦敢，还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小梦瑶，你一定会！可你为什么还是义无反顾地让她出现在了我身边？”

　　不给沈梦瑶找理由的机会，袁一琦自问自答，“因为你爱我胜过生活的全部，为了我，你甘心接受任袁心灵的拷问和制裁，小梦瑶，现在你还敢说你不爱我吗？”

　　沈梦瑶的理智溃不成军，除了摇头她什么都做不出来。

　　袁一琦笑弯了眼睛。

　　终于等到承认，她怎么这么开心？

　　等等......！

　　“欣姐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袁一琦紧张地问。

　　有没有说她在国外做的那些混蛋事……

　　“没有。”沈梦瑶说：“她说她只是一座连通你我的桥，我们站在桥的两端，除非我们自己走上去遇见，否则她不会做任袁事情改变现状，有时候顺其自然才能走的长久。”

　　袁一琦的紧张落地，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过去那几年的记恨图什么，怨念道，“你干嘛不早说欣姐是你姐姐！”

　　“怕你回来，我没能力保护你。”

　　“……对不起。”袁一琦道歉。

　　为沈梦瑶的不被理解，还有欣姐的死。

　　即使有裴俊的那些话，袁一琦对欣姐的死依然无法释怀，现在再加上沈梦瑶的话，她和欣姐的关系……袁一琦对卓欣的亏欠一定会持续一辈子。

　　这句‘对不起’，沈梦瑶只懂其一不懂其二，心疼得眼眶酸痛。

　　沈梦瑶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什么好，能让袁一琦把自己的姿态放得那么低，除了自以为是的好，她没为她们之间的感情做过任袁努力。

　　“小梦瑶，他是谁？”袁一琦问。

　　问题转得太快，沈梦瑶没听懂，反问，“谁？”

　　“威胁你的人。”

　　沈梦瑶迟疑。

　　“你不说我也能查得到，如果因为动作太大打草惊蛇，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袁一琦的话直戳沈梦瑶软肋，她几乎是急不可耐地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刘钊，我们医院的副院长！”

　　袁一琦眼里的温度消失，“你们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他这些年没少用我们的关系压榨你吧？”

　　“一琦，别去找他，这几年我一直再找和他相互制衡的办法，已经有眉目了，你再等一等，不会很久。”

　　“你说我就听！但是你不能因为刘钊继续对我不闻不问，更......”

　　“好！”沈梦瑶抢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袁一琦满意了。

　　在沈梦瑶看不到的角度，袁一琦的嘴巴恨不得咧到耳朵后面，在心里暗戳戳地夸自己，“软硬兼施，还怕摆不平一个你？！”

　　在这一段不长却足以让袁一琦欣喜若狂的转折里，沈梦瑶看到的是没有错的袁一琦一再道歉，一再妥协；看到的是被自己伤过的袁一琦依然把她放在心头，担心她手上的伤，担心她看到她锁骨的伤心疼；看到的是袁一琦拿命保证不会放弃她；看到的是袁一琦说没了她会疯......

　　每一样都戳在沈梦瑶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戳得她根本无力招架。

　　招架不住就只剩下被袁一琦牵着鼻子走。

　　可事实上，袁一琦真正的心路历程只有两个字‘哄’、‘骗’。

　　先是早餐摊上时而怒，时而冷的态度交替，让沈梦瑶无力招架，最后全都归结到对她的细微关心，让她的心不再受控。

　　再是家里有意无意的‘失误’，一次次，一件件，都恰好落在沈梦瑶

　　柔软的心上……

　　明明看到了沈梦瑶手上的伤，偏说她因为自己的亲近难受，然后用道歉让她内疚；

　　明明一打开抽屉就发现碘伏了，偏用别的东西挡起来装找不到，然后用着急让她念好；

　　明明觉得因为吕廷昕受伤那段日子如同吃蜜，偏用无所谓地语气说它不是什么好回忆，然后用遮掩让她心疼；

　　明明可以不告诉她自己过去六年的煎熬，偏要一字不落的说出来，然后用坦白让她妥协。

　　沈梦瑶天生心软，逃不过袁一琦，更逃不过有意让她沦陷的袁一琦。

　　一下子套出这么东西，袁一琦乐得直为自己点赞，正要趁热打铁从沈梦瑶那里捞点好处，却感觉到她撑起了身体，停在自己上方拧着眉头，面露不悦，“袁一琦，你既然早就从吕廷昕那里知道我们分手和她无关，为什么要在机场和杂志社那么对我？”

　　“啊？这个啊......”袁一琦在沈梦瑶身下翻了个个儿，趴在床上抱着被子哼哼，“可能太久没回来，水土不服？”

　　当然是因为不知道你的态度心里堵得慌啊！

　　袁一琦在心里补充，“要不是1304的老太太说你也不好过，要不是你一心一意都是为了我，我才不会那么快把心态拧巴过来！女人，再喜欢也有犯浑的时候！”

　　沈梦瑶压低身体，温热的气息在袁一琦耳后徘徊，“你四月才刚刚回来过，办摄影展那次，那次水土服了？”

　　袁一琦捂着耳朵找借口，“我耳朵背听不到，听不到。”

　　沈梦瑶不在乎袁一琦的敷衍，默认她不是理由的理由。

　　看到袁一琦的助听器，沈梦瑶想到了不久之前，在杂志社楼梯上那次不愉快的对峙。

　　沈梦瑶拿走袁一琦的助听器，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开口，“一琦，不想你走得那么远。”

　　这是沈梦瑶在杂志社楼梯上对袁一琦说的话。

　　袁一琦的背影，六年前她看过一次，此后再也不敢看见。

　　没了助听器，袁一琦听不到沈梦瑶的声音，气急败坏地从她手里抢回去戴上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沈梦瑶抱住袁一琦，双手在她身前交叠，“一琦，我们以后要怎么办啊？”

　　说开了，就离不开了。

　　离不开......谁来保袁一琦的平安和头顶耀眼光芒？

　　袁一琦侧头，嘴唇贴着沈梦瑶埋在自己脖间的侧脸，“怕什么，以前就是我替你出头，现在还得是我，你在4岁为我出的那次头足够我拿一辈子还你！”

　　“4岁......”沈梦瑶默念，时间太远了。

　　袁一琦动动肩膀，语笑盈盈，“带我回家之前，你救了我一命，送我离开之前，你又救了我一命，小梦瑶，你给我的，我没打算还清，以后，请让我回到你身边，继续替你出头。”

　　沈梦瑶喉咙干涩，声音里似乎万千言语，出口，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字“好”。

　　袁一琦转过头，下巴低着柔软的被子，“小梦瑶，你说，小时候的袁一琦好还是现在的袁一琦好？”

　　沈梦瑶犹豫，“小时候。”

　　袁一琦郁闷，“为什么？”

　　“她不会为难我，一心一意都在想着怎么讨好。”

　　“有这回事？”

　　“没有？”

　　“哪里有......了......”袁一琦底气不足。

　　沈梦瑶咬着袁一琦的耳朵，取笑，“我养过一只小兔子，她叫袁一琦，她参加过一场元旦文艺汇演，坐在嘉宾席，偷了满满两口袋的果子和零食，她说，那些都是给我的。”

　　袁一琦耳朵泛红，“有这回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沈梦瑶抱紧袁一琦，感受她有力的心跳，“我讲给你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