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也还原，败也还原，《小美人鱼》被骂，真的不冤

上周末，迪士尼真人版《小美人鱼》上映。这部从选角开始就引发了无数争议的电影毫不意外地在国内拿到了相当惨淡的票房和毫不出彩的评分。尽管不敢抱有任何希望，我还是决心亲自看一下这部电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再来评定它到底该不该被骂成这样。事实证明，有时候，明知山有虎，真的不必偏向虎山行。勇敢，是迪士尼公主的必备品德，不是我的。总之，这个南墙我先放在这里，撞还是不撞，给大家一个简单参考。

相比动画版，真人版《小美人鱼》做出了哪些改动？

迪士尼动画版《小美人鱼》，想必大家都非常熟悉了。与安徒生童话不同，迪士尼赋予了这个勇敢的女孩一个完美的结局，她没有化为泡沫，而是与一见钟情的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真人版大多数部分都完全复制动画版，无论是剧情还是分镜，和当年的真人版《美女与野兽》一样，主打一个还原度。最不还原的，可能就是肉眼可见的，演员们的颜值……

真人版中，爱丽儿的母亲正是死于人类之手，因此父亲才会严禁她去往海面。这也使得最后爱丽儿与王子的结合有了些HE版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色彩，他们的爱情不仅意味着真爱，也意味着和平。

真人版用大量笔墨刻画了王子所在的人类世界，很明显，这不是安徒生童话中的北欧。在影片中，王子不再是王子，没有天生的血统，是个被黑人王后收养的普通白人男孩。他就像爱丽儿向往着陆地世界一样，对美人鱼充满了好奇。二人的相爱显得更加合理化，是灵魂的相互吸引，并不只是“见色起意”。

真人版增加了一个新设定：乌苏拉为爱丽儿附加了一个恶毒的咒语，当爱丽儿上岸的时候，她完全忘记了自己需要在三天之内得到真爱之吻。这就使得接下来的恋爱剧情失去了一定的行为动机，她的牺牲与背水一战如同是为了度个假。

而当凡妮莎出现的时候，动画表现的是她蛊惑了王子，真人版则没有这样的处理，王子完全是为了报恩，徘徊在自己爱上的女孩与救命恩人之间，犹豫着和谁结婚，怎么看都有点渣。这也使接下来的转变显得有点莫名其妙。项链打碎，声音回到爱丽儿体内，动画中王子摆脱了蛊惑，认出了爱丽儿。在真人版中，没有遭受任何蛊惑的王子在看到眼前这一幕的瞬间便立刻转身走向爱丽儿。就是说，这个设定接受得会不会太快了，我作为观众还没反应过来呢，王子一个普通人，一点儿都不害怕不震惊不迷茫吗……

此外，真人版最大的改动莫过于乌苏拉的结局，动画中她死于王子的船下，真人版则将这个使命交给了女主角。总体来看，爱丽儿救了王子足足三次。不过相比之下，我可能更喜欢童话原作中，几个姐姐为了最小的妹妹而心甘情愿牺牲一部分自己的情节。而说到几个姐姐，真人版中，或许是为了让黑皮肤的爱丽儿显得不那么突兀，海王的几个女儿全都有着不同的肤色和种族，虽说是同一对父母的孩子，可能这就是一种“龙生九子”的国外版变体吧……

爱丽儿，或者说迪士尼公主们，可以是黑人吗？

围绕这部电影，最大的争议显然就在于选角，尤其是爱丽儿的选角。

很多人认为这是一种“政治正确”，就像漫威或者是其他影视剧作品一样，加入少数族裔，加入LGBT，加入女权力量，展现包容，展现多元，展现平等，让影视剧不仅仅是白人顺性别直男的天下。很多人认为这是一种刻意，也有很多人认为这是一种进步，不管哪边更有道理，存在不同想法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迪士尼并不缺少黑人公主，《公主与青蛙》和《海洋奇缘》就是很好的例子。这两部作品中的女主角也摆脱了早期迪士尼公主的待拯救形象，非常进步可爱，如果是她们真人化的话，选择黑人演员想必便不会遭到这样的争议。

（这部看的人好像不太多，但我觉得还蛮好看的，很特别，歌也很好听）

有说法称，《海的女儿》原作其实寄托着安徒生对一位英俊男士的爱而不得之情，是否果真如此，我没找到具体资料。不过迪士尼爱丽儿的诞生倒是的确反映着一种当时的抗争精神。在当时的欧洲，红头发的人一般是爱尔兰人，是遭到歧视的，可以说是在白人鄙视链最底层，他们被认为是粗俗、没礼貌、鲁莽的，可以参考《哈利·波特》中自诩高贵的德拉科家族对韦斯莱家族的态度。而迪士尼却将一位纯粹真诚的人鱼公主塑造成了红发形象，在当时是一种非常大胆而勇敢的创新。另一方面，1989年上映的《小美人鱼》也受到了当时轰轰烈烈的女权运动的影响，要知道迪士尼的上一部公主影片还是迄今为止女主角戏份最少的《睡美人》！

（珍惜爱洛没睡着的时光……）

追寻自由、无需拯救的爱丽儿开启了迪士尼公主电影的新时代，从她开始，我们看到了热爱读书的贝儿、替父从军的木兰、拯救男主的乐佩、自己当女王的艾莎等等。故事的中心也从爱情渐渐移到女主与家庭、女主与自我的和解。

那么爱丽儿可以是黑人吗？

安徒生童话《海的女儿》中，并没有提到爱丽儿的肤色——我只记得书中曾说过，她是几个女儿中最美丽的那一个，眼睛如同海水一般，是清澈的蓝色。普通人类的话，蓝眼睛基本与白人挂钩，但是爱丽儿毕竟是人鱼，生理构造想必与普通人不同，都有鱼尾巴了，咱也就别计较能不能是黑皮肤了吧。而迪士尼动画《小美人鱼》中，爱丽儿则是红发白肤，从乌苏拉的言语中，我们也清楚地知道，她有着美丽的脸庞。无论如何，我们可以知道，爱丽儿的基础设定之一，就是美丽，无论是容貌、嗓音，还是内心。

仅就我个人而言，我其实完全不在意小美人鱼的肤色——人鱼本就是传说中的超现实生物，完全可以是任何模样任何肤色的。就算加上“迪士尼公主”这个前提，我也只希望她在大银幕上是美丽的，美丽的白人女孩、黄人女孩、黑人女孩或者其他，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差别，只要是美丽女孩就行。

（当然，也不能是这种哈）

我们为什么偏偏不喜欢这一版《小美人鱼》？

无关肤色，这部片子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不好看。我是说片子整个儿就不好看，并不只是某一位演员的锅。

前面也提到，至少对于我这样的观众来说，对主演的要求其实也就是上镜会演又会唱。真人版“爱丽儿”哈莉·贝利，唱功了得，嗓音优美，闭上眼的话，仿佛真的能够带人前往神秘的海底王国。但是睁开眼的话，尤其是在大银幕上，恕我直言，实在是称不上美丽。

或许是一种相对公平的对照，这部影片中的王子也并不英俊——哦，他甚至不是真正的王子。两人站在一起谈情说爱的场面经由大银幕特写，甚至让我觉得有些许残忍——对演员很残忍，对我更残忍。二位的演技也同样残忍，特别是小美人鱼，比起天真灵动，更像是一种程序化的木讷，某一幕甚至让我感觉她在阴暗爬行……而真人版中过于写实的小动物们也让我觉得有些惊悚：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一条鱼看到一只海鸟吃掉了另一条鱼会不会产生心理阴影；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寄居蟹如果是红色的，是不是意味着它熟了……

整部影片，要剧情有歌声，要颜值有歌声，要演技有歌声，要人设还有歌声。就算唱得再怎么好听，也不能这么敷衍我呀。这一切让我甚至开始怀疑这部影片其实是反派乌苏拉的作品——她觊觎爱丽儿的声音，这部片子最大的亮点有且只有爱丽儿的歌声，很有逻辑。

不过，我们无需把矛头指向演员本身，妆造经验丰富的迪士尼在这位真人公主的身上显然也没多用心，或者说太过于别有用心。

鱼尾还算得上唯美梦幻，但人类服装和发带的颜色却完全不适合哈莉的肤色，裙子质感更是如同灰姑娘变身前的女仆装，和真人版灰姑娘、贝儿的公主裙差了何止一点半点。妆容方面，更是让外行如我都冷笑出声：人人都看得出哈莉的眼间距偏宽，迪士尼却要在电影中淡化她的眉毛，眼妆部分更是着重加强眼尾，让她看起来更加不符合三庭五眼的基础审美。你能想象吗？这位演员，她的几乎所有红毯造型、日常装扮、cos扮相都可以吊打她在影片中的妆造。

（你说这是爱丽儿和王子驾车快乐出游，还是农场主的儿子和黑奴自由恋爱被家庭阻挠然后私奔了……）

对比出场戏份并不多却使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标准白人美女“凡妮莎”杰西卡·亚历山大，我很难不认为，这是一种故意的歧视：让不够美的黑人女孩做主角，妆造上继续加深刻板印象，再加入一个美得毫不费力的白人美女，进一步强调对比。就像我之前写过的那篇《好莱坞的傲慢与偏见》一样，明明已经选取了和动画完全不同风格的演员，然而迪士尼却懒得给《小美人鱼》一个类似《沉睡魔咒》那样的创新改动。甚至很有可能，迪士尼乐于看到主角正身处这样的风口浪尖，还省去了一笔宣传费用。好像给了少数族裔莫大的福利，其实不过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虚伪的施舍罢了。演员无辜，迪士尼是真坏啊……

（凡妮莎公主）

和好莱坞现在的很多电影一样，这部影片也试图探讨很多问题，比如女性意识的觉醒、父权的禁锢、家庭与自由的抉择、不同种族的和解等等，但最终还是犯了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老毛病，避重就轻，投机取巧，除了小美人鱼的外貌，和从前并没有任何改变。

此外，影片一直在通过爱丽儿的口吻来强调非人类对人类社会的迷恋，多少显得有点儿自恋……

（Part of your world）

如果说这是一部音乐剧，我花个180/280买个山顶票，没带望远镜，远远地，看不到表情，看不清相貌，只看得到动作，看得到舞美，听得到歌声，在剧场的沉浸感下也不会太在意剧情，那我对《小美人鱼》的评价绝对会比现在高得多。但问题是，这是电影，对于大银幕和音乐剧，本来就应该有不同的要求。更何况，我最喜欢的其实还是最初《海的女儿》的那个故事，孤勇无畏的小美人鱼，为了自由，化为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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